这样的代价,真的是她能承受得了吗?
沈微渔望向窗棂,竹叶婆娑在月下。若是平常她会闲情逸致地欣赏一番,可眼下却觉得思绪如同这竹叶摇曳不断。
她原以为回到京城,伴随日子推移,萧庭訚会对她不复从前赤忱。
可他不仅没有,甚至已为她铺好后路。
沈微渔感受到危险,自己踩在悬崖,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倘若及时抽身,一如从前逃走呢?
沈微渔想到逃跑的几次都被萧庭訚轻而易举抓回来,心下一沉,普天之下,除却苗疆,又能躲哪去。况且她有预感,若是这次真的又跑走,萧庭訚绝对会跟她翻脸。
她想起这段时日粉饰的太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自己喉咙,周身喘不过气来。
逃走,还是在他身边徐徐图之。
沈微渔在窗棂边沉思了一夜,隔日感染风寒,突然病倒。
萧庭訚知道这件事后,夜夜通过暗道来,又衣不解带照顾她。
待到沈微渔身子骨好转后,信函上其他几人都心照不宣地上门拜见沈微渔。
沈微渔知道他们都是在萧庭訚的默许下,才会拜见自己,因此见怪不怪。
一个月后,沈微渔的身子骨彻底好了。萧庭訚这才允许沈微渔去忙于绣坊一事。
沈微渔是念旧之人,通过与她有心交好的御史台主簿阮宛相助,从安康城将之前的绣娘还有福三一并接来。
福三等人从未想过还会被沈微渔重用,在知道她的意图后,一个个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沈微渔接她们来后还为她们置办了居住之地,又因之前看好铺子后,便让福三即日去管,随后绣坊开在城外山庄。
阮宛行事八面玲珑,结交之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街边乞儿,在知道沈微渔要置办绣坊,便四处打通人脉,鞍前马后。
正因此绣坊开业后,生意络绎不绝。
沈微渔知道他办事周到,在萧庭訚过问的间隙,随口提了一句,却不承想隔日阮宛喜笑颜开上门拜访。
原来是萧庭訚下了圣旨,阮宛从御史台主簿升到监察御史。
他知道升迁之路来自沈微渔,对沈微渔的态度愈发毕恭毕敬。
沈微渔命人奉茶招待他后,才知道他还携了礼上门,本想推脱,可阮宛三言两语却令沈微渔忘记这件事。
待他走后,沈微渔望着他送来的几箱子,犹豫一下,命人送到库房收起来。
萧庭訚来时,对他说了这件事。
“他送你东西你且收着,这样也令他安心点。阮宛此人左右逢源,鉴貌辨色的本事倒是一绝,你先用着,但有些事不必喂饱他。”
对于如何用人,萧庭訚轻描淡写道:“给野兔喂食,三分饱便足矣,若是七分饱,便会贪心不足,十分饱则会叛主。”
沈微渔知道他是在教自己用人,蹙眉听了一会,才问他,“那我呢?你不怕我贪得无厌?”
“不怕。”
萧庭訚伫立在庭院游廊下,月明星稀,玉冠束发,龙章凤姿。
沈微渔未施粉黛,倚在阑干处,春风扬起她腰间的丝绦,还有衣袖的金丝如意纹。
两者相互对视,沈微渔的心又乱如蝴蝶扑腾,匆匆别开眼,耳边听到萧庭訚低声道:“求之不得。”
淅淅沥沥的春雨落下,雷声轰隆隆,震得沈微渔几乎要扯坏了手中玉扇-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萧庭訚忙于朝堂政事,还要派人去捉拿叛贼颜飞舟与英王。
颜飞舟眼下被萧庭訚派去长叶都指挥使打得节节败退,退至衢州一带。
至于英王,萧庭訚一直都没有得到他的消息。此人像是人间蒸发般,各地探子都未查到他的去向。
萧庭訚不信普天之下,翻不出英王的下落,加派的人手又增加了一万人,去往各个州,一一探查。
在他派人去搜寻英王的下落时。
京城内街巷内,一袭布衣的女子蒙着面纱匆匆忙忙穿过百姓,直至来到一处宅院,还未靠近,但见两名护卫守在宅邸,气势汹汹。
她踌躇不敢往前,抱着怀中的孩儿,默默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