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国公以为她说的是病得太重,差点救不过来。
可是怎么又多亏了世子?没多想,只对着这个在穆府伺候了二十多年的老奴温声说道:“快快起来吧,你身子未好,一旁坐下吧。”
水嬷嬷摇头:“奴婢罪比天大,不配在世子面前坐下。”
穆俨倒不至于在此时连赐她个座都不肯,但她不肯坐,便不坐吧。确实罪比天大。
“你既是身子不好,便把想说的,知道的都跟国公爷说一遍,省得在此盘桓时间过长,引人怀疑还害你白丢了性命。”
“是。奴婢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奴婢都是屎糊了眼,才做了那许多错事,世子还既往不咎,肯救老奴一命,老奴这心里……”
“不必说那些。”
“是。”水嬷嬷便转身黔国公,“禀国公爷,奴婢是来忏悔来了……”
忏悔?黔国公一脸不解。来回扫视穆俨和水嬷嬷,虽一肚子疑问,但未再开口。
“且先说世子夫人生产那天……”水嬷嬷开始讲诉……
世子夫人生产那天,君姨娘如何让她去联系外头的人,如何让人假扮贼人掳穆璎出城,又如何引黑衣人进府,又如何带人搜院,如何吩咐齐胜,又如何让她去支走东院守门之人……
更是如何早早预谋,把府医和万医婆支出府,又如何让人灌醉荣医婆,让世子夫人无人可用……
最后又如何吩咐人火烧翠篁院,听到世子的人闯进府,又如何让人假烧二房的院子,如何假意火燎额前头发……
桩桩件件,诉说分明。
黔国公听得愣住了,这信息量太大,他听了又好像没听。
这说的什么?说的人是君氏?是他认识的那个君氏?是他那个枕边人解语花君绮罗?
眉头紧紧拧着,眼睛直直地盯着水嬷嬷一张一合的嘴巴,不敢置信她方才说了这些话,怀疑是不是穆俨对她施了法。
而穆俨还嫌不够似的,对水嬷嬷说道:“把你做过的,还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许遗漏。”
“是。当年奴婢陪姨娘入府,因是妾室,姨娘事事谨慎。因程夫人多年未有身孕,导致大少爷先出生,姨娘很高兴,可没高兴多久,程夫人就怀上了,还生下儿子,姨娘心有不甘,便吩咐奴婢……”
黔国公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呆愣愣地听完,眼睛都不会转了。
穆俨神情嘲讽:“我生母怀我的时候异常艰难,跟你说她的怀疑,可你却处处维护君氏,我生母后来没再开过口,只小心地护着我直到我出生……”
“后来哪怕我被过继到大房,还是七灾八难。那时候我小,受了委屈,半死不活,就想跑去找你亲近,寻求你的帮助,说有人害我,你却是不信。还说我年少不懂事,把我身边伺候的人打板子的打板子,贬斥的贬斥……”
瞎的不是一般二般。
黔国公扭头看他,真是这样的?
水嬷嬷点头:“世子被过继到大房,姨娘确实高兴,可后来先侯爷却没了,哪怕国公爷袭了爵,世子也不再是世子,可姨娘还是不放心。一日不封世子,姨娘的心就一直悬着……”
水嬷嬷又说了许多,直到再无什么可交待的。
看着她一副虚弱的样子,穆俨抬头看了黔国公一眼,见他如老僧入定一般,这只怕还不相信呢。
也无妨,自己准备的不少。
便对水嬷嬷说道:“你且先回去,若想活命,万不能露了行藏。至于如何处置你,我现在还没想好。”
水嬷嬷重重地朝他磕了一个头,“奴婢自知万死不能抵罪,世子已是让奴婢多活了这些时日,奴婢感激在心。不论是生是死,奴婢这辈子下辈子都会不忘给世子烧香念佛,保佑世子平安和顺。”
水嬷嬷重新带起黑罩衣,被离一带离。
桌上一个匣子,是离一留下的。“不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