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吸平稳地说:“你尿完没有?我那儿谈着事儿呢。”
我说:“那咱仨玩儿过之后,你见没见过她?”
我这么问他已给他留足余地。
我要探探他的诚实程度。
他镇定自若地说:“见过啊。你今儿怎么了?”
我问:“你们干吗去了?”
他说:“带她回了一趟老家呀。”
我问:“回老家?干啥?”
老K说:“她说她想回老家看看她爸。她说她跟你央求过,你不带她回去,所以我才代劳的。别废话!给我报销油儿钱!”
我晕啊!小骚货啥时跟我说过让我带她回老家?我啥时候说过不带她回去?我问:“她老家在哪儿?”
老K说:“周营镇,七棵树村,石门沟。”(地名虚构。——a8注。)
我问:“她老家都谁在?”
老K说:“谁知道?”
我问:“你不是去了么?你怎不知道?”
老K说:“靠!还说呢!走一半儿,大雪封山,断路。她说想找个活儿干,我就带她回这儿了。”
他的表情始终是自然的,面部肌肉群始终是松弛的,脸色也没有可视变化。
看样子真不是他干的?我冤枉他了?姑且信他。
我拍拍他肩膀,一边跟他往洗手间外边走一边带着歉意地说:“晚上咱俩喝顿酒。我摆一桌,咱俩好好唠唠嗑。”
他说:“今儿晚上不行。”
我说:“哟嗬哟嗬?瞧见没有?这是你开始犯贱了还是我又犯贱了?”
他说:“都没犯贱。我那边儿真有事儿,走不开。要不咱明儿个?”
我说:“不行。”
他说:“我晚上有局啊,定好了都。要不你等我到晚上十一点以后。”
我说:“行,我等。”
走出洗手间,老K说请我喝咖啡,他先忙应酬。
我说我不打扰了,还有事儿,我这就颠儿了。
老K笑说,那哪儿行?多着急也得喝完咖啡再走。
他吩咐服务员给我端咖啡,自己钻进经理室内。
热咖啡端上来,烫嘴又烫心。我慢慢嘬着。
其实当时我真有心立马杀一趟周营镇七棵树村石门沟。
可是我想到黑庄屯。
黑庄屯之前,我曾热衷于知道事情的真相。
黑庄屯之后,我对所谓“真相”漠然了。
我有点儿累了。
我为什么要知道所谓“真相”?我真愿意知道内些“真相”么?再者说了,所谓“真相”就真是“真相”么?我特累。
我懒得动。
我懒得知道。
我就想:就算小骚货跟我说的都是假的,又怎样?我跟她说过几句真话?人间哪有真情在?假凤虚凰。假戏假做。挺好。
只听门外一片引擎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