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便冲他笑道:“你不用紧张啊,不想回答的话,不用理他也成。我哥他也只是担心我,他没有恶意的。”
谢无远气得狂敲她脑袋:“你给我闭嘴!”
许是祁元坊瞧见他俩人兄妹情深的样子十分逗趣,抿紧的唇松了一些,眼中飞快划过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而是如流星一般飞快地一闪而逝。
只听他道:“谢谢大小姐关心。只是我一想起家中亲人,便觉得心痛难忍,不想过多提起他们罢了。”
谢妙眨了眨眼睛,心中明白祁元坊这话大约说的是他父亲与他亲缘淡薄,他虽然是对方的第一个嫡子,却并无多少重视。而正是因为对方的漠然与放任,造就了祁元坊无比悲惨的人生,沦落到如今竟然要逃入敌国,扮作乞丐才能勉强存活的凄惨境地。
但谢无远大约是会错了意,以为他父母亲眷皆已亡故,便沉默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似是接受了他的答案,没再为难他,只道:“莫要生多余的心思,先好好养着身体。她既然肯救了你,那我也不愿意让你平白再多吃苦头,弄得像是我谢府喜欢刁难下人。”话罢,又吩咐左右,“你们尽兴些伺候他,今天这种事情,莫要让我再瞧见第二次!”
下人们听了他吩咐,又望见谢妙瞧着祁元坊言笑晏晏的模样,心里顿时都有了些计较,明白了这被大小姐捡回来的乞丐与旁的定是多有不同,须得小心伺候着才是。便慌忙连声应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谢妙又宽慰了祁元坊几句,转头与谢无远出了小屋。
谢无远出来便笑她:“你瞧瞧你,成日救得都是些什么人!连句话都不会说,简直比锯了嘴的葫芦还叫人生气。”
谢妙却喜滋滋的,道:“你懂什么?平日里瞧多了曲意逢迎、心怀叵测的家伙,今日叫我看见一个不爱说话的闷罐子,跟那群人一点儿也不同,还不准多稀罕一阵子了?”
谢无远恨铁不成钢道:“就你爱好独特!别人家的小姐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围着她打转儿,只说好听的话恭维奉承。到了你这儿,反倒还嫌弃人家居心叵测?可是爹爹他太疼你了,才让你脑子里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怪心思?”
他说完,又不解恨似的,冲谢妙脑袋上又来了一下。谢妙捂着额头,就朝他傻乐,乐到最后,谢无远也无语了。他翻了个白眼,恨恨道:“莫要再叫我抓到下次!”
谢妙冲他吐舌头。
她高高兴兴跑回自己住的地方,估摸着剧情大概差不多了,便安心地按照系统给她的那些记忆,按部就班地沿着原本世家小姐的日常开始了新的生活。
时间眨眼飞逝。
约莫是因为她上次心血来潮的救人令谢府的两名男眷产生了忧虑,便不约而同地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将她每日的行程安排了个满满当当,连偷溜出门的功夫都没了,更遑论去到偏院探望她不该上心的那位谢府“下人”。谢妙每日愁眉苦脸地窝在房中,大字不知写了几张,书读了不知有多少页,还要承受来自谢婴和谢无远的殷切慰问,简直痛不欲生。
想到自己身上还肩负着的那个任务,谢妙便只能在没崩坏人设的情况下,哭着让自己的贴身婢女青芜去对方那里多送些东西,尽量刷一刷对方的好感度了。
谢妙就这么被谢婴关在府中,非常悲凉地过了整整一个月。直到年关将近,谢婴才禁不住她的哀求,点了头,准许她出府去四处逛逛。
说是去四处逛逛,实则能去的地方也很少。原身虽然是个极为活泼的性子,却架不住上面有个树敌颇多的老爹。饶是谢妙本人口碑颇好,也总有些歪门邪道的心思会打到她身上。谢婴怕她遭了毒手,便只准去寥寥几个地方,并且也要带足了侍卫,绝不可肆意胡闹。
原身倒也懂事,明白谢婴是一心为自己好,所以也十分听话,从不仗着宠爱让旁人难做。所以之前在临仙楼救下祁元坊,还让人将他送回府中好生照看,大约已经可以说是惊天之举了。
年关已近,外面大雪纷飞,青芜给谢妙披了一件雪狐皮制的斗篷,撑伞走出了谢府。
谢妙今日准备去京郊的大雁寺为家人祈福,因此出来的便早了一些,天也不过方才蒙蒙亮而已。不曾想刚出了谢府大门,便在马车前瞧见了个熟悉身影,登时叫她眼前一亮:“咦?祁元坊?怎么是你!”
“少爷将我分派过来,说是让我来给小姐赶车。”祁元坊垂着眼睛道,“前些日子小姐遣青芜姑娘送来的东西……谢谢您,劳小姐操心了。”
少年原本清瘦的身躯如今倒看着稍微结实了一些,约莫是不用再风餐露宿的缘故,原本因为落魄而有些不修边幅的形象也规整起来,眉目清俊,皎如玉树,令人再难与之前那个沿街乞讨的乞丐联系到一起。饶是一身粗布衣裳,也招得不少女子频频回头来看。
谢妙瞧见他竟在此处,心中明白约莫是谢婴之前派人去查他身世的那些人无功而返,将被假造出来的清白经历递到了谢婴案头。虽然谢婴在大夏算是权势滔天,可祁元坊的那位继母却也不是好惹的。筹备多年,终于准备下手,自然是准备了万全的方案。见一击不成,又被祁元坊逃离,便干脆将他的过去抹除得一干二净,将他变成了大夏国边境的一户普通农家,因战争而流离失所,被迫流亡到了京城。
既然祁元坊身世清白,又并无多少小心思,倒也不是不堪一用。至于对方如何会在这里,怕不是谢无远瞧见近日里谢妙被自己和谢婴搞得垂头丧气,很不开心的样子,便一拍脑子,跑去帮谢妙说了个情,干脆将这人安排到了谢妙身边,权当个讨妹妹高兴的玩物了。
如此说来,她怕不是还得好好感谢谢无远一回。
谢妙想通这些,便冲祁元坊微微笑道:“不用不用,都是些小东西。哥哥他也真是的,大雪天的,怎么把你从府里拎出来了!你的腿伤还好吗?恢复完全了吗?不碍事吧?”
祁元坊眸中划过一丝暖意,对谢妙摇了摇头,道:“不碍事的,本来也就只是小伤,只是胡大夫刻意说得严重了而已。小姐不用担心。外面天冷,您还是快些上车,莫要冻着身体了。”
“嗯。”谢妙点了点头,又对他说,“你若是觉得受不住了,可千万不要强撑,与我说一声便好,无人敢为难你的。”
第70章“咦,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呀?真没看出来。”
听了谢妙的话,祁元坊微微摇头,道:“大家都对我很好,大小姐不用忧心。还是快些上马车吧,免得受了冻。”
谢妙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青芜取了个手炉,放在她手心为她暖手。目光不经意便飘到了跟在马车外面的祁元坊,便笑着说道:“说起来,小姐有所不不知。您捡回来的这个乞丐,跟一般人可真是不同。前阵子还在偏院发生了件事情,惊得我们差点掉了下巴呢!”
谢妙道:“要是寻常乞丐,也长不出他那种样子呀!你别卖关子,快与我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青芜道:“这话说来可就长啦!不过非要说,其实也很简单。这小子不是伤了腿吗,我们还以为他这辈子只能一瘸一拐了呢!没想到前阵子陈妈家的小宝把毽子挂屋上了,他两三下就爬了上去,帮小宝把东西捡了回来!您看这可神奇不神奇?”
谢妙闻言,不由笑弯了眼睛。她笔下的这位男主,在书中的设定确实是武力超群,不然也不能从被赶出国的落魄皇子,一路逆袭升级,最后反杀回国,坐稳皇位。这点腿伤可能外人觉得说不定这辈子腿就坏了,但对他而言,确实不算什么。
青芜见她乐了,便又给她说了几件祁元坊的事情,大大小小,事无巨细。谢妙见她如此滔滔不绝,似乎是已经憋了很久的样子,便猜测这些事约莫之前青芜就已经想与她细说了,奈何谢无远却觉得这人是个不安稳的定时炸弹,生怕小妹对这个男人莫名上了心,便一直告诫青芜,让她不准在谢妙面前乱说。免得小妹一个心血来潮,反而对这莫名其妙的乞丐更加重视,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至于现在,谢无远那边查无结果,又把人安排到了谢妙身边,便干脆死了这条心。还不如让青芜多说点祁元坊的事情,讨一讨谢妙的欢心。
谢妙听完了青芜说的那些故事,也觉得很有意思。这些角色原本只是她笔下一个空洞苍白的人物,如今变成了活生生的人,还能与自己交谈,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奇妙。不知不觉间,马车驶到了大雁寺,在寺门口停了下来。青芜便为谢妙撩开帘子,服侍她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