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想想零零七给自己派发的剧情,不仅不想继续就着原本的大纲写下去,甚至隐隐有一种当场烂尾,立地完结的冲动。
因为这个故事本来就不长,纯粹是她某天晚上做了一个非常虐心的梦。梦见自己白马王子拿着刀,当胸给了她一下,痛得她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心里气得半死,还没说给对方一脚呢,对方先扑通一下给自己跪下了,然后就抱着她的身体开始“妙妙”“妙妙”地哭。
第二天早上谢妙龇牙咧嘴地起来,恨得当即就翻来了自己的笔记本,洋洋洒洒写了三大页的设定!
然后,坑了。
谢妙悔不当初:自己怎么就偏要手贱呢?脑补,脑补不好么!为什么偏偏就要手贱挖坑!现在天道好轮回,报应来了,砸在她头上。坑到了自己不说,这破系统竟然还有碧油鸡,还把无辜群众连累得一起惨遭毒手!
谢妙想了一会儿,“哎”了一声,说:“府里左右也不缺下人,他躺着便躺着吧。反正我救他回来,也不图他给我端茶倒水的。倒是方伯你先告诉我他如今住在哪儿,让我去瞧一瞧他。”
谢无远冲方伯挤眉弄眼了一会儿,示意方伯千万别告诉这小机伶鬼儿。方伯愁眉苦脸了一阵,盯着谢妙欲言又止:“在……”
谢妙一眼便瞧见他在做鬼,当即拧了谢无远腰间软肉,掐得他嚎叫一声。旋即转过头来,冲方伯嫣然一笑:“在哪儿?”
方伯一激灵,立刻道:“在西边耳房!”
谢妙眼前一亮,登时便扯着谢无远朝西边跑去。谢无远不情不愿地跟着,落井下石道:“你这般心急作甚!方伯不是说人已经好了么?毛利毛躁的,哪有半点女儿家的模样!”
谢妙才不管他。反正如今在这谢府,她娘最大,她其次,然后是谢婴,最后才轮得到谢无远。饶是谢无远再如何不情愿,也只能乖乖捏着鼻子跟过来。否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莫说是阿娘,谢婴第一个饶不了他。
他二人来到那西边耳房,正有几个下人神色匆匆从屋子里走出来,不知在咕哝些什么。瞧见谢妙和谢无远来了,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行礼,喏喏道:“二少爷,大小姐。”
谢妙便问:“我救回来的那人,可是住在这屋子里面?”
仆人连连应是,为她推开屋门,道:“他就在里面,已经醒了多时了。但除了大夫,任谁近身都不肯的,一碰便要发疯。只一直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旁人听不清,也不敢近身去问他要些什么。”
谢妙皱了皱眉头,半只脚踏进房中,道:“那他就这么一直呆着?”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声地点了点头。
谢无远便嗤道:“好阿妙,我早说过让你别胡乱救人。你看可好,如今救回来个小疯子,指不定还是个傻的。你还大言不惭与我说‘他哪里都与常人不一样’。这一个笨傻子,可不就是哪里都与常人不一样吗!”
谢妙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要乱说!”话罢,几步走到屋里,去瞧那躺在床上的那人。
乞丐听到响动,抬起头来,憋红了脸,似乎正想咆哮。只是那声怒吼刚出了一半儿,瞧见笑吟吟看过来的谢妙,登时便噎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嘶嘶的气音。他瞪了谢妙一阵,整个人如同松了气的球一般,瘫软下来,重新变作了安静又无害的模样。
谢妙心里一动,走到他跟前,冲他笑道:“我来看你啦!你感觉怎么样?可有好些?”
他嘴唇动了动,过了许久,才闷出来一声嘶哑干涩的回答:“……谢谢大小姐。”
谢妙便又道:“我听方伯说了,你这一身大都是皮外伤,要不了多少时候便能好全。就是你这腿伤了骨头,怕是得在床上多躺些日子。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既然收留了你,那肯定是送佛送到西。你安安心心在这里住着便是,身体最是重要。”
他“嗯”了一声,朝谢妙艰难躬了躬身子。一双深如潭渊的眸子极黑,却透着一股狼狈又可怜的味道。谢妙看着他,仿佛像是在瞧一只淋了一身雨水、无家可归的狗。可偏偏又从那双眸子里瞧出一点儿深埋其中的傲气,像是未曾完全驯化的狼。
他撑在床边,重重地咳嗽,望着谢妙道:“……大小姐恩情,无以为报。在下——”
话未说完,谢无远便一只手臂横插过来,挡在谢妙面前,帮她阻了那乞丐的视线,略有不满道:“结草衔环,做牛做马就不必了。我谢府不缺这几个人手,也不缺那点儿钱财。你若当真要感谢报恩,便不要再将这些来照顾你的人赶出去,早些养好你的身体,少让她来这里看你几次,才真是对她好。”
那乞丐愣了愣,抬头去看谢无远,与他对视了一阵,抿着唇不说话了。
谢妙扒着谢无远的袖子,扯了一扯,“哎呀”了一声,想绕过去看那乞丐。谢无远见了,黑着脸去摁她脑袋,怒道:“别瞎胡闹!”
“……我没胡闹!”谢妙理直气壮地从他袖子后翻扯出来,凑到那乞丐身边,冲他弯了弯眼睛,“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对方注视着她,沉默许久,方才道:“……我叫祁元坊。”
谢妙“咦”了一声,盯着他来回看看。他似有所觉,捏紧了手指,似是十分紧张般地望了过来,低声道:“大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对——”
“不。”谢妙只笑,“只是觉得你这名字好生特别,一点儿也不像是个乞丐的名字。”
祁元坊整个人再度紧绷了起来,垂着眼睛,并不去看她,低声道:“……家父略通诗文。”
谢妙便转头冲谢无远笑:“你瞧,他可一点儿也不笨,更不傻,也不疯。可和我以前遇到过的那些人统统不同吧?”
第69章“祁元坊!”
谢无远哼笑了一声,宛如拎小鸡似的把谢妙从祁元坊身边提开,丢在自己身后,挡了起来。又扭头对祁元坊道:“你紧张甚么?”
祁元坊沉默地垂下了头,紧紧抿着嘴唇,看样子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谢妙倒是能理解他的紧张情绪。虽然这本小说的设定年代久远,大多数她都已经不记得内容,只能勉强逼迫着自己去回忆那些故事,但是其中有一点她还是非常清楚的:就是身为男主角的祁元坊,原本是与女主国家敌对多年的大凌国的嫡皇子。因为母族羸弱,生母又去的早,便被继后长年迫害,只能韬光养晦。可饶是如此,他的那位继后还是趁他外出时,对他痛下杀手。
继后一族正得皇帝重用,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对他性命乃是志在必得。祁元坊深知长此以往下去,他在国内必然再无活路,便决定险中求胜,拼命逃出大凌,来到与其战事不休的大夏都城,以期能够逃过对方的毒手。未曾想却不通规矩,惹了长公主那侄儿的不快,险些被对方恶仆打死当场。
如今虽然被谢妙所救,但谢妙可不认为这样一个从小就生活在勾心斗角之中,心机深沉的男人会轻易放下防备,将自己的一切全盘托出。反倒是现在这种能简则简,闭口不言的模样才符合他如今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