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便在奇怪而略带压抑的氛围中结束。
饭后,萧彦和姜白芷回了岁安居,萧夫人带着一双儿女回了住的院子。
萧玉荷因贪玩胡闹被训斥了一顿,心情郁闷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倒在塌上谁也不理会。
萧泓正打算回书房继续温书,却被萧夫人留了下来,单独问话。
“说吧,你与阿芷现在是怎么回事?那个萧彦又为何突然要与我们一起用饭?”萧夫人抿着清茶质问,对方才的事情仍心生疑虑。
因着萧彦身上的谶言,她一直以来便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孩子们靠近西院,就是担心谶言应验在一双儿女身上,所以方才忽见萧彦,真的是让她浑身惊怕、心有余悸。
萧泓见母亲面容严肃,不敢就坐,如实回答道:“儿子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我与阿芷确实是在岁安居外碰见了大哥,出于礼数邀他一道用饭,绝非故意去寻他。”
萧夫人将茶饮尽,继续发问:“那西院与岁安居隔着好几个空院子,他怎的会来来岁安居?”
萧泓回答:“我听他的意思是要寻阿芷拿药,至于拿的是什么药,便不得而知了。”
萧夫人打量着儿子,见他神态自若、讲话流畅,确不像是在作假,于是又问道:“在用饭之时,我见阿芷与萧彦之间颇为熟稔,这又是怎么回事?”
“孩儿不知。”萧泓低声地回答,清俊的眉头微微皱着,表情凝滞,看起来并不开心。
少年心事难以掩藏,萧夫人是过来人,见他这般,心中便有了思量。
萧泓与姜白芷乃嫡亲的表兄妹,两家关系亲厚、往来频繁,所以两人算得上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姜白芷长相妍丽柔美,性情沉静聪慧,萧夫人一直对她喜爱有佳,所以总是有意无意去撮合他们。
只是以前两个孩子还小,感情并未开窍,如今姜白芷久住萧府,正是培养她与萧泓感情的好时机。
萧夫人从座上站了起来,走到儿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我知道你喜欢阿芷,我对阿芷也甚是满意。你们俩个知根知底、青梅竹马长大,若他日阿芷能做我的儿媳妇,倒是我前世修来的好福气。”
萧泓少年怀春的心思被萧夫人直截了当地戳穿,耳尖顿时红了起来,眼睛竟不知该看向哪里,不住地左右乱瞟。
萧夫人见他这副模样,笑了一下,随后又沉了语气,颇为肃然道:“我虽为阿芷的姨母,却不能强迫阿芷喜欢你,你若真心喜欢她,需早日表明心迹才是。”
想到方才姜白芷与萧彦的互动,萧夫人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萧泓知道娘亲的意思,虽然羞涩,却还是猛地点了点头:“孩儿明白。”
······
另一边,岁安居。
姜白芷让萧彦坐在平日就诊的案前,拿出脉枕放在桌上,然后朝萧彦说道:“把手放上来。”
谁知萧彦并不配合,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并未生病,只是想拿些药。”
姜白芷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眼下有难掩的乌青,唇色微暗,印堂沉滞,显然身体并不十分康健。
于是坚持道:“是药三分毒不可乱用,我须得替你号过脉、断出病因,然后才能依据你的症状开方配药。”
姜白芷言辞坚定,丝毫不让。
萧彦未执一语,沉默不动。
见他如此固执,姜白芷顿时脑了,她从未见过这般忌讳就医之人。
两日前,他醉酒之时,分明已然醉得神志不清了,却仍在她要替他把脉之时,拂开了她的手,不准她诊治。
今日也是这般,明明是来求医问药的,却不准大夫看病,这算哪门子道理?
姜白芷身为医者,有自己的坚持,也有要瑾守的医规。
她不欲与萧彦多言,干脆直接绕过桌案,大步走到萧彦的面前,然后俯身去寻他的手,强行要替他诊脉。
萧彦的手垂放在膝上,姜白芷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手,想把它搬到桌案上。
白皙温凉的手覆在粗粝深色的大掌上,相触的一瞬间,让萧彦眼眸暗了一下,手掌不由得往后缩。
姜白芷察觉到他的动作,手心用力,握得更紧了,嘴里念念有词:“休要负隅顽抗,乖乖诊脉。”
她像对付不听话的三岁孩童一般,却忘了面前之人是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年轻男子,威武有力。
萧彦暗自用了劲,坐如鸿钟、巍然不动,墨色的眸子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的姑娘,向来冷冽的脸上,透着些难以察觉的温和笑意。
他似在故意逗她,可姜白芷并不知道,她咬着牙奋力去搬动他的手,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撼动不了他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