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北脑中如何强迫自己平静赴死,生理上的颤抖也止不住,不多时,北被自己的热泪糊了满脸。
“还有啊,你的毒,只解了一半,既然你们敢咬,怕是也早已做好了接受那毒折磨的打算了,左右你也不可能倒戈了,就先死给他们俩看看罢。”广玳仿佛真的只是突然想起,轻声将夺命的定论娓娓道来。
就这样,北在无数遍回想着主公的恩情后,跪下对着微生广玳重重磕了下头。
“恳请姑娘,救我一命!”
与东南二人诧异惊呼相比,广玳倒显得颇为平静,不仅对此毫无意外,甚至淡定倒了杯茶慢慢品着。
“你方才也说了,若是你们主公发现你们没有按时归去便会察觉不对。该如何发挥你的价值,让我救你,还需要我教你么?”
广玳捻着茶杯,也不正眼瞧他,说出的言语分毫不容置喙。
北听出这是在给他机会,慌忙不住点头应着,还欲上前扒住微生广玳聊表忠心时,华款冬剑气瞬即而至,轻松斩断其额前垂下的一簇乱发。
北登时不敢再有任何动作,老实算着时辰。
他们的计划里,今夜一过,微生沥启再也不会醒来,所以现下,广玳离不开相府,需要露面筹备“后事”。
继续让西晕着,然后丢进相府暗阁,华款冬作为西,跟着东南北回去复命,探探那位主公能耐。
按他们携带的那管烟剂量来看,微生广玳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戏还没法开演。
广玳索性拿着那截竹笼,又点亮一盏烛台,仔细端详去了。
若她没记错,眼前这竹笼和郄阳城切德斯一直绑于腰间的那个,同源。
“所以早先疫气只是障眼法,他们真正的杀招,又是蛊虫。”广玳回想起马勃自心口蔓延至整个后背的瘢痕,一阵恶寒袭来。
这一只明显比切德斯那只养得更好,幸亏没让他们成功种到微生沥启体内。
华款冬觉得那蛊虫太危险,在拿到手时便将其引进了他自制的封闭式陶匣。
现下广玳手中,只有一个空竹笼。
饶是如此,华款冬走之前还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拿帕子或其他物什隔着拿。
还不了解那位主公对此道精研到了何种程度,微生广玳犹豫再三,还是动身唤来了竺艾纳赠予她的信鸽。
竺艾纳每行至一处,便会挑些当地风土人情记录成诗,托信鸽送给广玳。
真不知晓马竹枫到底如何劝的,竟是让这么个不喜文书的姑娘学着作起诗来了。不过看着竺艾纳慢慢重拾起生的念头,微生广玳又觉得,马竹枫还挺厉害的。
若竺艾纳愿意回来帮她,自是极为强大的助力。若她不愿再回夏国,广玳也能理解。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回音,不仅等竺艾纳,还等华款冬。
窗棂外,冬雪又悄然落起,微生广玳脑中蓦然想起,华款冬从未让活着的她失望。
前世。
自微生广玳携着一众流民指认血书拦下圣上巡游车驾,为微生沥启搏得个戴罪立功机会,又捞出了深陷囹圄的赵咲臣后开始算。
芸娘留下的药让赵咲臣有惊无险撑过了五年。
为了让无月街真正重新焕发生机,圣上亲自赐名白屈,白屈街一干规划交由微生家全权负责。
那五年里,依托着赵咲臣对农时令的精准把控和微生广玳的多地走访,白屈街最早兴盛起来的,是时令农产和茂土书册。
一间蔬果铺,一间书屋,成功活过了无月街的经营诅咒,向圣上奏上了第一阶段建树。
广玳因此获恩能再走访的更远一些。
就在广玳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时候,赵咲臣身体却骤然对芸娘留下的药产生抵触反应,越吃状况越差。
微生广玳遍寻名医,放眼四海,连蕤仁坡的人都请了几遭,皆无起效。
众人都觉得要没救了的时候,广玳依旧坚持着一面研学各处特色经营,一面寻访乡医。
在坐落于栖麟山深处的村落里,微生广玳找到了被当地罕见病症吸引而去的华款冬。
不再是当初扇忧谷会被无赖逼得脸红的少年,而是已然治愈了数不尽疑难杂症的华神医。
三月后,赵咲臣痊愈。
微生广玳试探着留华款冬在白屈街开医馆,对方竟也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