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位置好极了,站起身眺望的话,甚至可以看到考院内的屋角,还有在一个个隔间走来走去的监考官们。
这两天里,都是知晚和香兰陪着嫡母和姑母到茶楼的二楼坐着,一坐便是一整天。
一时间,她们又说起了放榜时的趣事,直说不知今年榜下会不会有商贾人家来捉女婿的。
据说四年前那一场放榜,抓得那叫一个厉害,真恨不得将单身高中的书生塞入轿子里立刻拜堂成亲呢!
香兰听完之后,对桂娘道:“姑母,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坐着,赶紧回去拣选些体壮的家丁操练起来,待得放榜那日,若是有人来抢表哥,去配了商人千金,你可怎生是好?”
桂娘嗑瓜子的手微微一顿,觉得此话在理,顿时有些焦虑。
王芙笑道:“你表哥还怕人抢,只他那一身本领,只怕要将人一脚踹飞了,到时候不得跪伏一地喊着将军饶命?”
桂娘这时也笑开了,带着“吾家男儿初长成”的自傲道:“有敢抢我儿的,那得多不知天高地厚?你不知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还得空将我叫入宫里,直说起偌阳公主要带着小皇子学习马术,陛下跟她说起天复骑术了得,便想着让小皇子拜天复为师傅,好好练习一番呢……这若不是让恩科耽搁了,我家天复现在正在宫里授业解惑呢!”
姑母这一番话明显是带着炫耀。暗示自己的儿子被陛下和皇后看中,等入宫跟偌阳公主朝夕相处,两个小的看对眼之后,金玉良缘便水到渠成。,!
子可能不知,我已经被陛下封为卢医县主,你既然是自家晚辈,不必太过客气。”
金廉元的表情垮得简直没法收拾了。
皇爷爷实在是乱弹琴谱!他那么大的年岁,却认下这个小姑娘做了义女。
若是真的一板一眼地论数辈分,他岂不是要叫她一声干姑姑?
有那么一刻,世子爷真想改朝换代,重写家谱。
不过他这次恩科,若是能考出名头,也算是开了大西皇室的先河,到时候自然也有脸去求皇爷爷收回成命,重新给他赐婚。
就在他还想说话的功夫,成天复已经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站在了盛香桥的身旁,低头对她说:“我这两日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贪凉吃太多乳酪,我在圣宝斋定了你爱吃的烧鹅和蟹黄羹,你要定时吃饭,不要一看医书就颠倒了晨昏……”
这等叮嘱当真刺耳,简直像远行的丈夫叮嘱着留守在家的小媳妇。
听得金世子牙根泛酸,可还没等金廉元瞪眼睛,跟过来的盛书云也不耐烦道:“表哥,快点进去吧,不过是考两日,怎么跟出征一般,难道姐姐少了你的牙祭,就会饿着吗?”
成天复淡淡一笑,转身看着知晚,低声道:“那……我走了。”
知晚半低着头,小声道:“愿表哥、弟弟旗开得胜,文思泉涌……”
就此金世子,还有两兄弟随了考生,依次被搜身进场去了。
香兰也来送行,自然听到了成表哥刚才的一番话,听得心里直来气,跟姐姐嘟囔道:“表哥真是越来越偏心,以前我们小时,他还能不偏不倚。现在大了,怎么可着劲儿给你买东西,压根不管别的姐妹了!难道我就不爱吃烧鹅和蟹黄羹吗?我看他对你,比对得晴都好!”
知晚只能尽力遮掩,勉强笑着道:“圣宝斋的菜量大得很,难道表哥要浪费买两份吗?得晴出嫁了,书云也在考试,到时候你自过来跟我一起吃就是了。”
香兰听了,心里这才舒服一点,又用下巴朝着慈宁王府马车的方向点了点:“那个慈宁王,可一直盯看着你呢,是不是他也跟永宁国公府夫人一样,想吃回头草,重新聘你做儿媳妇?”
知晚慢慢转头看向那马车。果然慈宁王的半张脸正露出来,阴恻恻地看着她的方向。
知晚没有闪避,也定定地看着他。
那慈宁王却撂下了马车帘子,不再看那个目光炯炯的小姑娘。
高王妃坐在一边,对慈宁王道:“你当初是从哪个乡野里找来的小丫头,刚到盛家的时候,不是跟个瘦猫儿一般吗?怎么几年的功夫,竟然出落成了人物?那日在东宫之中,装得那叫一个无辜,就连我们那位身经百战的母后也甘拜下风呢……”
慈宁王捻了捻胡须,挑了挑眉:“还真没看出她有这等本事,不然给廉元做妾也是好的,你那儿子就是少了她那样的剔透心眼子。”
高王妃不太喜欢这类暗讽她儿子缺心眼的话,所以也冷冷说道:“你的嫡子缺心眼,难道你那些妾生的儿子个个机灵?要不要将他们扶正啊!”
慈宁王冷哼了一声,狠厉地瞪了一眼:“妾生的若有本事,差在何处?大不了将你休了挪出位置,母正,不就子也正了!”
他这话说得不留半点夫妻情面,可是高王妃却不敢发作。
因为她方才一不小心,又触了慈宁王的逆鳞心病。
慈宁王虽然是顺和帝的长子,却因为母亲出身低微,而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当初陈皇后一直无所出,无奈下要领养嫡子的时候,慈宁王也是曾经想要高升一步,认陈皇后为母亲。
奈何陈皇后嫌他年纪大,养了也不贴心,最后选来选去,选了还是嫔妃的田氏之子,将尚在襁褓里的太子收入宫中。
这是慈宁王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他到底是哪里比当今太子差?不都是嫔妃所生的孩子吗?
不过是一时气运差了些而已,于是一个病痨鬼就能霸占皇储之位多年,而他这个精力旺盛满腹才华的大皇子,却要空空蹉跎岁月,眼看着多年的布局竹篮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