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才全力应战,全然没想到元洵会失踪,林乘风知道刚才他们挡在前面,句黎人不可能越过他们劫走元洵,那就只有元洵自己去了哪儿。
他不禁头疼,之前千叮万嘱让元洵进城就不出来,就是知道他会有各种主意,一点劝不住!
他边挡住涌过来的句黎人,边四处寻找元洵动向,穿梭于两军之中,七进七出,一直到殷不凡忍不住道:“打起来谁还管得了谁?只能个人自求多福。他只要没卷入军阵中就没事,说不准躲哪儿去了,先打完这一仗再说。”
林乘风还不及回答,耳边已经响起一个声音:“林乘风,你怎么看的人?”其他人不认识,但林乘风知道来者是傅旷。
之前夏万分别收到李翦来报,说信阳王已经前往翻跃鸣金山,深觉奇怪,派人细问两次,才和汪鸿的来信对起来:这哪里是什么信阳王,是元洵打着信阳王的旗号招兵买马,异想天开想翻山送粮!
夏万恨不得把汪鸿李翦两人立刻抓过来,每人脑袋来一刀。这么冒险的事情,他们也敢帮着元洵干,要是有什么差错,元洵尚未有皇子,朝中势力必又有一番斗争,到时候别说对抗句黎人了,长安都不得安宁。是以这次分兵,傅旷的任务除了攻击侧翼,还有一个,就是把元洵抓回来。
哪知道傅旷刚赶来,就听见元洵找不到了,这可让他如何是好?他简直想先把林乘风军法处置!
“还愣着干嘛?找人!”傅旷一声令下,句黎士兵和大雍的士兵,一边打,一边四处寻人,问题是他们大多不知道要找的人长什么样,只能靠猜,场面一时有些滑稽。
但他们谁都不会想到,元洵此刻也在战斗,不过稍微有些区别。
无终城东有一处深坑,因被积雪覆盖,且坑上有一片小树林,极为隐蔽。元洵刚才骑马追着一人而去,马蹄不小心踩空,就和那人滚落此处。
元洵忍着痛,从雪中爬起来,跑过去,拎起那人衣角,对着那张艳丽的脸犹豫一下,随即一拳捣了上去,血从高挺秀丽的鼻子流出来。元洵还不解气,又一拳打在胸口。
“嘶”的一声,这下不是对方疼,而是他的手疼,对方衣服下穿了麒麟甲。元洵想到之前的玩笑话,道:“裴世臣,把麒麟甲还我!”
裴世臣看着他,吐出一口血沫,反手一拳捣在他脸上。裴世臣虽然不习武,但长在草原,后又在裴氏学习君子六艺,骑马射箭的练习少不了,肉搏也会一点,对付夏侯荡林乘风那些肯定不行,但遇上元洵这种肉搏水平,正是旗鼓相当。
兵器早已散落在雪中,在高山雪地本来就行动困难,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更不谈什么章法,急得时候,一个团起雪球扔过去,一个扬起飞雪挡住对方视线,可谓是“斗智斗勇”。
最后还是元洵想到自己还有林乘风给的匕首,以此制住裴世臣。
裴世臣躺在地上,神情木然道:“你杀了我吧。”
“为什么?”元洵想知道裴世臣为什么会选择句黎,“因为你的母亲是句黎人,你怕的不到重用?可信任这东西不是凭空产生的,是要自己争取来的。再者说,呼延鞮此人暴虐成性、刻薄寡恩,也不会全然信任你。”
裴世臣冷笑一声:“呼延鞮的水平,连个左贤王都坐不上,我怎么会在乎他的重用?”
元洵道:“那你更应该选择大雍,你的父母都想你入朝为官,你的母亲带你迁来玉城,你父亲的家族为了保护城池全族战死,你——”
“所以我要毁掉它。”裴世臣打断元洵,“裴颂想要保护的,我都要毁掉。他想要名声,我就让裴氏臭名远扬,他想要流芳千古,我就要让后人提到他,就想到他那个遗臭万年的儿子。什么’谦和仁义,恭谨正直’,全是假话,连自己妻儿都不照顾,如此薄情寡义之人,我只恨世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我不知道你父亲对你们母子做了什么,但我想能殉城死战之人,不会是薄情寡义之人。况且我听说你的父亲一直没有娶妻,未尝不是念及你们母子。”元洵见裴世臣毫无反应,突然道,“你被宠坏了。”
“什么?”裴世臣从来没听人这么讲过他,不惊一愣。
“这么多年,你一直对裴颂抱有怨言,是因为你心中一直期望他变成你心目中父亲的样子。是谁给了你这种期望,让你觉得他会改变?真正对父亲失望的人,是绝不敢希冀他改变的。他就是那个样子,冷酷无情,自私多疑,心狠手辣,宁可负所有人,也不能让一人负他。”就像元亨一样,元洵当太子那些年,难道期望元亨变成慈父吗?自然不是。
“你一直说裴颂不好,可他没有抛妻弃子,也没有因为血统放弃你,反而对你严格要求。他也许对你母亲不好,没有给你母亲名分,但他没有再娶,只有你这一个孩子,这难道是他不能吗?再者’父母之爱子,为其计深远’,裴颂教给你的东西,都是以后安身立命的本事,若他真的不喜欢你,教你这些做什么?让你浑浑噩噩做个纨绔子弟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