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般地开口:“美人一直这么跪着,是想让我一直弯着腰听你说话吗?”
戚裳背对着沈诚嘉,迅速擦去了脸上的泪痕,让自己不至于显得过分失态。
她朝着沈诚嘉盈盈一拜,最终坐在了她的对面。
“喝茶。”沈诚嘉安定人心般地开口。
戚裳捧住了茶盏,眼风微微从沈诚嘉镇定自若的脸上刮过。察觉到戚裳的目光,沈诚嘉报以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按照年龄来算,戚裳其实比沈诚嘉还大了两岁。可她向来不通人情世故,也嫌少与人交往,不谙其中门道。
反观沈诚嘉,出生时便含着金汤匙,打小便跟着父亲母亲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从容底气,毫不生疏怯场。
如今看上去,倒像是她隐隐长了戚裳两岁。
初始,戚裳来寻沈诚嘉。只是因为她在宫中非亲非故,又与那些皇子妃嫔不熟,找不到人相助。而沈诚嘉低位尊贵,父亲威猛大将军在军中的势力不浅,说话自然比她们有分量。
可如今,当戚裳真真正正地见到了沈诚嘉,才发现她的宫中的处境也是形单影只,整日都被困在寿康宫中,父亲又遭皇帝忌惮,只是比她风光几分,日子并不好过。
戚裳心中不禁产生疑问:这样的沈诚嘉,真的能有办法救戚正阳吗?
她攥紧了手心,指甲掐进肉中也浑然不觉。过了片刻,她又缓缓放开,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深宫之中,除了沈诚嘉,她别无他人可求,她必须一试!
好心中的混乱的思绪,戚裳深呼吸一口气,将来龙去脉简单复述了一遍,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
末了,她褪下手上唯一的玉镯,递到沈诚嘉面前,因羞赧而低下了头。
“我知道这些有些少,戚裳会想办法……还请郡主想办法救救父亲!”
沈诚嘉打量着眼前的玉镯,品质不算上乘,但是保养的极好,显然这玉镯的主人对它极为上心。
“美人这是干什么?”沈诚嘉将玉镯轻轻退了回去,“这玉镯太过贵重,诚嘉不能收。”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黎县水患一事,她只是被困在了寿康宫中,进出不太方便,可这并不意味着外头的消息传不进来,况且在这深宫之中,最不缺的便是那些风言风语。
她只是没想到,她与戚裳那日连浅浅一面都算不上,戚裳居然真的敢来求她,而不担心她转头就会将这件事情抖出去。
沈诚嘉思索片刻,最终抬起头,温柔又残忍地说:“抱歉,戚美人,黎县水患一事兹事体大,我帮不了你。”
戚裳微微睁大了眼睛,好半天,她才露出一个苦笑,有些自嘲地说:“郡主不必为难,戚裳深知此事不易,求到郡主头上……本就是慌乱之举。郡主此言,也在戚裳的意料之中。”
“既如此,是戚裳叨扰了郡主。”戚裳起身抓起玉镯,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戚裳……戚裳就先告辞了,郡主好好休息。”
沈诚嘉任凭戚裳拿起玉镯默默转身,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其实她并非没有方法,只是她与戚裳的情分太浅,这件事又风险太大。说到底,沈诚嘉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天真无邪,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她为何要为了一个小小美人劳神费力?
尽管,这是一个她颇为欣赏的美人。
戚裳推开门的那一刻,迎面而来的刺骨寒风吹的她有些恍惚,又如她的心情,宛若跌落谷底。
寒风将她的衣裙微微掀起,看见戚裳的脸色,明月预知这一趟的结果并不如人资意,霎时白了嘴唇,但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迎了上去,扶着戚裳的半边身子。
沈诚嘉本是抬着眼睛,静看着戚裳出门,却在那冷风吹拂,戚裳掀起半边袖子戴上玉镯的一瞬间。看见了她手腕上的一抹可疑红印。
这个位置……沈诚嘉眯起了眼睛,眼神骤然凌厉。
戚裳既不得宠,便不至于在宫中树敌。看她那身旁婢女迎上来的样子,关切非常,不似伪装,平日里应也不会故意怠慢。
这红印又在手腕的位置,难道……是守宫砂?
先前云舒姑姑只说这戚美人不受恩宠,嫌少有机会与陛下见面。
这不受恩宠,居然是连初次承恩都没有?
“等等。”
戚裳停住脚步,双手规律交叠在腹前。恰好是风停,沈诚嘉走到她面前,却是没机会再看个仔细。
“我确实不能帮美人,可我知道,有一个人定能帮得上你的忙。”
戚裳耳中轰鸣,再一抬头,眼中竟是隐隐闪烁泪光,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唉,别哭。”
沈诚嘉温柔地抬起手,抹去戚裳眼角欲落的泪珠。又在下一刻轻轻收回了手,那片温热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