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受殷风月自甘献身而亡的影响,谢以令在屋里如同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始终不能静下心来入眠,脑海中反反复复想起四个字——以身殉道。
突然,隔壁响起轻微的开门声,南宫赐路过他房前,却又走远了。
谢以令趴在门上听脚步声渐渐消失,小心翼翼把门推出一道缝。
这么晚了,南宫赐要去哪儿?
他瞧见门外法阵,惆怅之余,又感叹不定世的护客之道周全。随后他出了门,沿着墙根边走边猜测南宫赐往哪个方向走了。
走了一会儿,谢以令觉得这办法太费劲,索性飞身上了高墙,半弯着身子,脚步轻盈地朝前去。
他低头四下看去,很快在庭院里找到了南宫赐的身影。空庭深院,南宫赐白衣半融入夜色,只身静坐在石桌前。
夜风乍起,风过竹林,桌上不知哪里来的三四瓶酒壶倒倾,肩头落了一两瓣花。他眉目锋利,如峰蹙起,愁连剑眉藏入黑鬓,悲从冷眸浸入眼底。
谢以令忽然心头一疼,恍然窥见不知多少个夜晚里,南宫赐都是如此度过。
大概是他目光太强烈,南宫赐很快有所察觉,略一偏头看过来,正好对上他情绪复杂的眼眸。
凉风旖旎,四周林深影浓,高墙耸立。
谢以令被他看得心里发虚,本能地后退一步,没曾想脚步一软,身子一歪,脑子里全忘了自己身怀灵力,傻愣愣地顺着黑青色屋瓦“咕咚”一声滚了下来。
他疼得叫唤一声,还没来得及爬起,南宫赐担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谢辞,可摔伤了?”
谢以令原是闭着双眼,听见声音,他睁开来,南宫赐俯身要将他扶起。
布料柔软,酒香袭人。他眼前全是南宫赐的仙服,雪白一片。
“这里疼不疼?”南宫赐看了看他周身,揉了揉他的手臂跟膝盖。
谢以令不回答,反戳着他的胸膛:“好啊南宫赐,自己跑出来喝酒也不知道叫我,还害我这么丢人。”
四下无人,南宫赐右手绕过他的后背,左手揽着他的双腿,只一用力,将人抱了起来。
谢以令吓了一跳:“你做什么?成何体统。”
南宫赐一路抱着他回到卧房,轻放在了床榻上。
“我看看。”他慢慢捏着谢以令的手脚探伤,“疼要告诉我。”
谢以令躺在床上捂着心口:“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出去也不跟我说了,南宫赐你帮我看看,我心脏是不是裂开了,不然怎么这么难受啊。”
南宫赐低着头,唇角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微笑。
“你笑什么。”谢以令歪着头看他,“知道错了没?”
没在他身上发现伤口,南宫赐放心地挨着他一块儿躺下。
“下不为例。”
谢以令道:“这话不是应该我说?”
南宫赐笑:“让我一回。”
谢以令哼哼两声,困意渐来,翻身压在南宫赐胸膛上。等人睡熟,南宫赐帮他摆了个舒服的睡姿,才继续睡。
曾几时,在南归也是这样相偎而眠。
第二天一早,谢以令神清气爽地跟南宫赐一道醒来,他出了房间,抬头望天,见今日万里无云,偶尔吹过秋风,心里想着:不知朔城那边,柳公子他们如何了。
墨无俦已经守在禁室门口快一整天了。自从雨停后,他就一直在这儿没挪过地方。
“无俦,”思无眠按着佩剑,大步走来,“你这是一夜没睡?”
他以为这人最多站一会儿就回去,谁知对方竟站了一夜。
墨无俦也不打算瞒着:“我不困。”
思无眠一脸不认同:“你这么干站着哪行,今时不同往日,我去给你拿点儿吃的来!”说完,他又像来时那样,踏着清早的风走远了。
墨无俦想说的话,也在思无眠的脚步声里被踏平。
身后传来动静,墨无俦赶紧回头,见禁室的门从里面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