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等到这边结束,我们回镜麓吧,据说流火君和阮竹君定下婚期了,他们要邀请我们去观礼。”顾婉妤说到此处,语气顿时期待起来,“好神奇啊,好朋友们居然要成亲了。”
“真快啊。”崔煜川感叹,又一皱眉,“可是福源堰建成后,我应当需要先回上京向皇上复命。”
“没问题啊,再过去也来得及。”顾婉妤笑眼盈盈,“我陪你!”
好像两个人一起的话,无论是去哪里,都格外地令人期待。
“好,一言为定。”崔煜川舒展了眉头。
从镜麓出发的大船,载着许多巨大石块抵达绥金,当真是解了整个麓北的燃眉之急。
福源堰的本体,正是由这些石块切出的青石条搭建而成,缝隙中填满泥浆,再用铁锭榫将石料整体连接起来,便能做到坚不可摧,不怕水浪的侵击。
而工匠们倾尽全力铸造出的水闸门,也被牢牢地筑进江岸,在江中横劈出一道拦水的障碍。
一开始,当河岸那些已经对水利建设卓有心得的丁夫和工匠们面对这些庞然大物时,难免也生出了许多担忧和不安。
他们该如何顺利完成这项艰难的建设任务呢?
此时,崔煜川做主,号召绥金以及周边村镇的全部百姓加入到这项工程中来。
早已了解崔煜川爱民作风的武官不禁头疼道:“我们哪有那么多钱支付工酬呢?”
“这次不给钱了。”崔煜川胸有成竹,“一旦开始有百姓自愿加入我们,后面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毕竟工期已经到了这个阶段,是该全体一心,合力建设这最重要的一部分了。”
“这……”武官还有点没听明白,心中疑惑怎么这次崔煜川变了一贯的作风?
“也就是说,这次是要唤起百姓们心中的荣誉与使命感,”崔煜川望向茫茫江中,沉凝片刻,接着说,“福源堰建起后,不如就用剩下的石料立一座万字碑吧,将参与建设的每个人的名字都写上去。”
“好,都听您的。”武官若有所思。
在城中,顾婉妤也听到号召全体百姓到河岸去参与修建福源堰的声音。
彼时,她正与医师们一起收拾东西,准备将已经完全空置的溪风苑交还给富商。
这段时日,他们挽救了许多疫病患者的性命,看着原本装满病人,完全不够用的房间一个个空下来,没有人可以不受感动鼓舞。
“老夫一生行医,末了还能攒下如此功德,参与这救人的大事,真是不虚此行啊。”老医师衣着麻布,一身朴素,抱着他的医箱,牵了匹毛驴,“各位,有缘再会!”
“老师父,您这就要走了?”
大姐牵着小乐站在一旁,看老医师一副这就要出发的样子,不禁面露许多不舍。
“我这把老骨头,不得赶紧回去颐养天年啊。”老医师故意摆出严厉的表情,语气中的轻松与眼神中的笑意却是掩藏不住,“你带着小乐,好好在绥金城行医治病,不要浪费了我教你的一身本领!”
“那当然,肯定不能让您失望。”大姐拽拽乖巧的小乐,“小乐,跟医师爷爷说再见。”
“爷爷再见。”小乐乖乖说道,又跑上去抱住老医师的腿,“爷爷,我会想你的。”
“好孩子。”老医师摸摸小乐的脑袋,满是慈爱。
一行人道别的话翻来覆去说了几回,老医师才终于骑上毛驴,独自踏上回乡的路。
顾婉妤带着小乐站在一旁,安慰流了眼泪的大姐:“姐,别难过,现在绥金太平了,没有瘟疫了,这是好事啊。”
“是啊。”大姐擦擦眼泪,“婉妤,你也要走了吗?”
“我还要等崔煜川一起呢。”她笑着摇头,“还能再陪你一段时间!我可要经常来找你和小乐玩哦,不要嫌弃我烦。”
“怎么会!”大姐嗔怪道,又突然想起来,“对了,这次我们治疗疫病所积累的大量经验和医方,我都整理好了,你看能不能刊载在你的小报上?好让各地的医师们也看看,将这份宝贵的经验播散出去。”
“当然好!”顾婉妤惊喜,她没想到大姐每天忙碌成这样还有时间整理医方,不禁感动,“大姐,谢谢你!”
“医者仁心啊。”大姐笑着摆摆手。
顾婉妤与医师们道别后,独自走在街上,她看到许多人从家中出来,准备到河岸去参与工程。这个场景,就好像发水的那个夜晚一样,但如今人们的脸上少了忧心忡忡,多了志得意满,就好像要去参加什么大事,从此能够建功立业一样。
真好啊,这次召集丁夫,分明说了是没有任何报酬的,只是最后能将名字刻在纪念碑上。而百姓们能这样一呼百应,很难说不得益于前期如此多的日日夜夜,每一名辛苦付出的人所做的表率和榜样。
他们的努力,每个人都看得见,也让这个水利工程真正成为了当地百姓们心中关切万分的事情。
顾婉妤抬头看向天空,雨季已经过去,秋高气爽的风吹过发梢。她扬起手,稀薄的阳光透过指缝,播撒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