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一听到这个话,就感觉到这又是坑里套着坑,指不定有什么大事又在昨夜发生了哪?晋王不再理会虞潭,而是直接问身旁的司马绍,“太子,虞宗正说的事情,你有耳闻嘛?”司马绍点了点头,说道,“父王,昨天东宫发生了一点事情,有几个兄弟宗亲犯了些错,他们深感罪孽深重,连夜就到宗正府自首了,还请父王看在他们诚心改错上,放他们一马。”晋王一斜眼睛,这黄须儿又给自己上药,一点事情?犯了些错误?就那些宗亲,他还不了解嘛?大街上强幸个良家女都不觉得自己有错,这能让他们主动认错的,一定不是什么一点事情。晋王又转向虞潭,这个家伙也是,一直帮他们瞒着捂着,让他们胆子越来越大,现在真闯出了祸来,虞潭又要撤梯子跑路了。“虞爱卿,你说,到底他们去自首什么?”虞潭还是不接招,说道,“臣老迈昏聩,自觉不足担宗正一职,还请大王降罪。”晋王腾得站了起来,问道,“谁?谁哪告诉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齐刷刷的把头低了下去。最后,还是太子司马绍说道,“昨天儿臣宴请京中郎官名士,阿冲喝多了,带着一些宗亲走错了路,正好走到琅琊王住处,儿臣赶到的时候,琅琊王安国已经命陨,阿冲也欲自尽,经儿臣劝服,阿冲领着这些宗亲们,到宗正府把事情说清楚。事情就是这样。”司马绍又是说了一半,留了一半,给事情留下了足够回转的空间。晋王点了点头,他注意到太子的谨慎用词,也从这份谨慎里,读出了诡异。然后就问道,“你宫里的左右卫率哪?他们去哪里了?”司马绍又把含在嘴里的另一半话,放出来一些,说道,“昨天有人假冒舞团,混入了宴会,欲行刺朝廷大臣,儿臣的卫率与之周旋,护卫朝廷官员,一时放松了戒备,还请父王责罚。”晋王继续盯着司马绍,问道,“舞团不都是你东宫的人嘛?外人怎么能混进来?”司马绍解释道,“父王容禀,儿臣知道父王一向节俭,连郑夫人都没几件新衣服,儿臣自然以父王为榜样,这舞团也不是常备宫人,都是有重大宴会,临时去京中各大船舫酒肆挑选。这才出了纰漏。”晋王心想,真是我的好大儿啊,连退路都想好了,我现在让你去找人,你也能说中间人跑了,联系不到那些人了,是吧?这些舞团要不是你的人,我就真是牛睿。晋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那几个逆子拉上来问问,揉了揉眼眶后,司马睿坐回去,说道,“那就让宗正府把那几个逆子带上来,问问清楚。”不多时,司马冲这些人被带了上来。晋王问道,“说一说吧?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司马冲也是和司马绍一样的说法,到了以后,安国已经死了。晋王拍打着扶手,说道,“逆子,朝堂之上,你还胆敢欺君?说,说实话。”司马冲脖子一挺,说道,”儿臣说得就是实话,儿臣昨夜是喝多了,但儿臣没杀人。”晋王正欲发怒,谯王承站了起来,说道,“大王不要动怒,也许情况就是那样哪?总不能还没有审问,就定阿冲的罪吧?”晋王不依不饶的说道,“你看他那个样子,孤问他,他都不服。这案子吓得宗正卿要称病回家。让谁问能问出个实情来?”谯王承赶紧说,“大王若是相信,臣愿意代宗正府问上一问。”晋王见总算有人来接锅,态度才缓和了一些,说道,“王叔要是能来询问,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谯王承转身看向司马冲,问道,“东海王,你说你到安国住处的时候,安国已经死了。那在场的除了你们几个,还有其他人看到嘛?”司马冲回想着,他们几人冲进去后,,!偌大的屋子里,就只搁着一个摇篮,摇篮里就只有一个没了气息的安国。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那屋里没有别人了,连侍候的仆人都没有一个,房子很空,里面什么也没摆着。”谯王承转身又问司马绍,说道,“太子殿下,琅琊王的起居,是东宫在负责,应该在屋子里的侍女仆役哪?”司马绍又玩起了旧把戏,说道,“本来按照礼制,琅琊王那边也有七八个侍女,两个奶娘的,但故琅琊王妃山氏,说故琅琊王裒罪大莫赎,她也能只能亲力亲为,才能赎罪于万一。”谯王承点了点头,算是比较认可这个说法,继续问道,“那故琅琊王妃山氏哪?她又为何不在屋中。”司马绍长叹一声,说道,“这个怪我,没有照顾好太子妃,让太子妃生疾,府中的侍女又刚刚辞退,这没了办法,山氏哄睡了安国后,就去照顾太子妃了。”谯王承见在太子这里问不出话来,再转到司马冲这边,问道,“刚才太子说的,你也听见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东宫辞退侍女的事情?故意制造了混乱,吸引走卫率,袭击了琅琊王的住处?”司马冲脖子一挺,说道,“我许久没见安国了,就是去看一看安国。这也是罪过嘛?”谯王承再问道,“既然你说你没有错,那为什么要到宗正府认罪?”司马冲解释道,“说句糙话,当时那种情况,黄泥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要不先把罪认了,都不一定能走出东宫。”谯王承点了点头,问道,“虞宗正,他们在罪状上,是怎么说的?”虞潭擦了一把汗,将那些罪状递上去,说道,“这上面说,是东海王亲手掐死了琅琊王。连那些舞团也是东海王安插的人,就为了潜入东宫,制造机会,要是机会好,就让太子殿下也死于非命。”谯王承看了看递上来的罪状,说道,“就是说,东海王,现在你准备要翻供了?”司马冲脖子又一挺,好悬没给孩子脖子拧了,用手扶了一下,说道,“谯王祖,孙儿实在没有理由杀安国啊?大家都知道,孙儿是出继到了故东海王越一脉,就算琅琊王位空悬,也和孙儿无关啊?孙儿又为什么,要做这种百害无一利的事情哪?”谯王承又点了点头,觉得司马冲说的有道理,这事情看起来就像是误会一样,转身又问司马绍,“太子殿下怎么看?”司马绍说道,“孙儿想问一下冲王弟,自从安国到了东宫,你来东宫看过他几次?”司马冲眼珠子转来转去,说道,“这个嘛,我好几次都想去来着,殿下也知道,臣弟协管着五军六校,还有建康的治安,实在是没抽出时间来。但礼物我可没少送。”司马绍早就料到司马冲会翻供,毕竟他当时答应的太过痛快了,说道,“那就是一次也没有了?既然之前没有去过,昨天怎么就想起来了哪?而且还是午夜时分,你是去看安国,还是山氏?你到底安得什么心?”司马冲总不好说,他就是去杀安国,但安国已经死了。只能咬着牙,说道,“这个罪,臣弟认,臣弟当时喝多了,想起了山氏的美色,一时之间没控制住自己。”司马绍扫了一下司马播那几个人,说道,“你们哪?不能是去站脚助威的吧?”司马播慌忙说道,“殿下,臣劝了东海王,他愣是不听,还要让臣等见识见识,说臣等要是敢不跟着他去,他就和殿下说,是臣等私闯后宫。反正他才七八岁,没人会往那上面想他。”司马播的这番话,让司马冲震惊了一番,他刚才还以为,众人会共进退,结果转身就卖他个干干净净。直接一顶好色盗嫂的帽子就扣了上来。只听司马绍继续说道,”好,既然你自己也承认了,还有这么多的人证,你总不能和昨夜一样,,!再次出尔反尔吧?刚才你说,你是管着建康的治安,才没时间看安国,没有说错吧?”司马冲点了点头,天知道,自己本来就是想荒谬一点的理由,然后逼着父王亲自去查,最后一定能把司马绍这个圈套查清楚。可谁想到,昨天还和他拍胸脯的同盟宗亲,一个晚上全都倒戈了,翻回来就往自己身上捅刀子,一个个都变成了太子的证人。“是,臣弟刚才说过的话,不可能不认。”殊不知,司马绍等得就是他这句话,立刻发难,问道,“好,你承认就好,我来问你,既然你管理治安,那为什么太子太傅会被下毒?又为什么太子少傅会被灭门?好,就算你忙,不能面面俱到,那我来问你,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要瞒报?我知道你对我不服气,总觉得太子之位该是你的,所以才胁迫这些宗亲,先玷污山氏,来嫁祸给我。来达到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好,这些,我都不怪你,你有帝王心机嘛,也不全是坏事?可你为什么连父王也瞒着?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司马绍这一连串的发问,直接把司马冲吓得愣在了原地,这下可就不是人品问题了,最难解释的是——贺太傅、薛少傅的事情,他真的没和晋王讲,不但他没讲,还不让其他人讲。晋王沉着脸,问向戴渊,“若思,太子说的是不是真的?贺太傅和薛少傅真的出事了?”戴渊连忙说道,“禀大王,这案子来得突然,又牵涉到东宫,臣以为……”晋王摆了摆手,说道,“好了,现在还轮不到你以为。你只管说有还是没有?”戴渊一咬牙,说道,“有,臣有确凿的证据,这事情就是周仲智做的,至于他有没有受伯仁的指派,就还得交由大理寺审问了。”晋王尽力压着火,这一个个没有一个省心的,问道,“好,你说,什么证据?”戴渊从怀里掏出一份奏疏,说道,“臣探查到此事和东宫有关,怕走漏风声,就先控制了起来。但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从何得知的?”司马绍看了看戴渊,说道,“孤怎么知道的,还需要告诉你嘛?”晋王出声解围,说道,“太子,可以说一说,为父也想听一听。”司马绍点头称是,说道,“是昨天夜里逸少告诉儿臣的。他还责问儿臣只关心朝臣,怠慢了二位师傅,这些逸少都可以作证。”晋王看了一眼王导身后的王羲之,问道,“逸少,太子说的确有其事吗?”王羲之点头称是,说道,“臣确实昨晚知道了此事,又告诉了殿下。还怀疑殿下与此事有关,现在看来是臣错怪了殿下,还望殿下原谅。”司马绍摆了摆手,说道,“逸少,孤知道你也是好心嘛,的确,孤之前太过疏忽了,只把二傅当做臣子,没有当做师傅,这事是孤做错了,还要感谢逸少的直谏。”戴渊还是不死心,问道,“那王秘书又是怎么知道的?”王羲之看着众人的眼光,说道,“哎,这可不怪我啊,不是我主动打听的,华监(华谭任秘书监)、戴军司(戴邈)和下官三人饮酒,酒到酣处,华监骂了两句戴尚书,又夸了两句戴军司后,戴军司为戴尚书叫屈,说出了这件事情。”戴渊明知道对方在胡说八道,但又无法反驳,因为三人确实是一起喝了酒,那俩确实也是喝蒙圈了,被王羲之送回来的。他就这么合情合理的,回避了他们王家又在护军里,渗透了探子。关键最让戴渊生气的是,戴邈知道这事情,还是他故意透露的,不过本意是把周嵩拉下来,顺便把周伯仁也拉下来,现在看来进展的还不错,起码周嵩的那些讽刺朝廷、臧否大臣的话,晋王都看到了,再加上今天司马冲闹了这么大的事,晋王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自己再努努力,说不定就把周伯仁踢下去,没了周伯仁,什么刘大连、刁玄亮,都没有自己的根基深。到时候台阁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新语新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