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抵达画展时,展出已经结束二十分钟了,所有客人都已经离场,工作人员将封锁带拉开,让他们进入。
景淮对明寐做出了个“请”的躬身动作,“随便看,很乐意为你讲解。”
他的展明寐不是没看过,但这次是特殊的。
她挑眉得意,仰着下巴走进,做足一副享受特权的客户姿态。
展厅很大,没了观众就显得空荡冷清,春天的风还有些微凉,穿堂而过,充盈人的鼻息,说不出的舒服。
看着这些画,夸张浓烈,明寐并不像别人一样觉得这就是景淮的真相,他不是热情,满脑子怪诞设想的人。
之所以能画出这些东西,是不是证明他反倒想掩盖什么。
她回头,瞥了一眼正在欣赏自己画作的男人,好像在看别人作品那样津津有味。
反之,明寐觉得景淮是想在虚伪又高压的环境下,藏住他那如冷松清竹的心,薄凉疏离,不愿被人窥探。
别人越是自以为看透他,才越是中了他画出的陷阱。
面对他人自以为是的猜忌和分析,用温柔和惭愧表达自己的戏弄,这才是景淮的真容吧?
明寐不再看他画的那些已褪去的“蝉衣”作品,问:“你画的那些我在哪里呀。”
听到这句,景淮才露出几分是这画展主人的姿态,牵起她的手,“我带你去。”
“景淮,你手有点凉。”
“嗯,正需要你温暖一下。”
两人走到画展最中央的开放式独立展厅,踏上阶梯,进入这一片纯白色的空间。
除去画作们是有颜色的,空间里其余所有地方都用白漆白色地毯布满,这样单调无味的空间布置,会让人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画本身。
那次站在画室里就已经很震撼了,这次,明寐站在展厅中心,四周环顾的全是各种姿态的自己。
她仰头,环顾。
明寐被过去的幸福的自己包围着,那样的明媚笑颜带着力量感,强势地从高处下压。
最终,她将视线落在最大的两幅,那两幅分别挂在空间的南北两侧墙上,高度一致,隔空对峙。
明寐没想到,景淮会再画一副差不多的。
南墙那幅,侧身站在黑暗里,似乎快被吞没,侧身防备,看人的眼神带刺冷淡。
北墙那幅,站在黑暗里却浑身发光,正身弯眼笑,向画外伸手。
也是经他的画笔,明寐才意识到,原来在同一个人的身上,竟然能有如此截然相反的气质。
而这个人,竟然还是自己。
在家里就看过很多次,但这次展出……
明寐眼睛一眯,好像发现了什么细节。
这时景淮走来身边,她扯住他衣袖,指北墙那幅,迟疑道:“景淮……你看我是不是……”
景淮抬头望着,无声微笑。
明寐的心跳又沉又汹涌,比那种在电影里挖掘出彩蛋还要惊喜和撼动。
那幅对他们笑着的,现在的她,细细看,竟然……
眼里有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