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当他夫人不过是个娇养贵女,竟是当年创造此脍炙人口的名曲的姐妹中的一人吗?”
“原竟是个才女,倒是被这颜先生口中的深情故事淹没了。”
颜如朝不知仪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不好拒绝,道:“那自是甚好。只是……只是此曲惯常乃是二人同弹。”他身为一男子,毕竟是不好与贵妃娘娘直接同弹的。
仪贵妃却只是笑了笑,款款上台。
她转身面向众人:“当年,此曲乃是我与姐姐李惜音一同创作。斯人已去,但惜音姐姐的女儿李笙笙今日也在此,便由我与她同奏吧。”
说完,仪贵妃朝李笙笙微微示意,李笙笙了然,站起身来。
当年在汴京,宁乐公主秦箫箫也是靠着这乐曲与李笙笙让她觉得亲切熟悉的面容,辨认出了幼时同自己一起玩耍,自己总是跟在其身后的表姐。
琴音汩汩,流淌奔腾。于殿中吹起春日柔风,吹开枝上花苞,又有漫山遍野,万树花开。
繁花似乐,乃是咏春之作。
与这辞旧迎新,立春将至之日极为相配。
一曲终了,台下之人赞叹不息。其中亦夹杂着些对李笙笙的猜测。
“没想到,这大家口口相传的琴乐天才,那对姐妹花,竟是贵妃娘娘和她姐姐!”
“奇怪,这不是那刚选上皇商的李掌柜么,竟是李惜音的女儿?可那不就是颜先生的女儿?怎么从未听过?”
仪贵妃却笑道:“我姐姐还有一作,亦适合今日之情景,名为《新月》,虽有些哀伤,却也是辞旧迎新,蕴含希望之作,便由我来弹奏吧。”
“小姨,”李笙笙看向仪贵妃,轻声道:“我来吧。”
仪贵妃看她眼中澄澈一片,微微点了点头。
李笙笙说完,便如行云流水般弹奏了起来。
那曲子初时深沉,而又转为哀婉,高潮时却决绝,最后转为希冀。
一曲毕,台下先是默然一片,仿佛仍回味其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好”,又引来一片欢声雷动。
“好啊,此曲真是好啊。此中情绪百转千回,让人愁肠百转,却又暗存希望。”
“初时闻之泫然欲泣,而后闻之释然畅快!不愧是创造出《繁花似乐》的才女所作。”
李笙笙嫣然一笑:“此曲为我娘亲李惜音,和离时之作。”
人群闻听她言,瞬间止住了探讨赞叹之声,像被忽然用什么法术消去了声音,厅堂一片静默。
和离?人人皆知颜如朝情深一片,哪怕是知道他有继妻的,也因着年代久远,还以为是其亡故之后数年才娶的。
若当年便是和离,那与他那些故事显然是对不上。且台下都是些懂乐好乐之人,又怎么听不出,这曲中痛彻心扉,而决绝离开之意?
颜如朝看着李笙笙,眉头锁成了一团。
李笙笙却似没有看见他的目光,对台下众人道:“今日宾客,皆乃好乐之人。一会儿乐宴结束之时,我差人在门口备了数册家母李惜音所作乐曲,若有感些兴趣的,可随意取走一观。正月十五之后,我亦会在盛京的聆音阁陆续举办十二场乐宴,邀请盛京名家弹奏家母之作,诸位若是不弃,可前来一听。”
血缘的关系李笙笙无法更改,颜如朝欠她良多,既然他乐意去传,她便借了这身份帮自己一把。
今日也算是坐实了身份,再如何,颜家也不能放任宁王让她做妾。
更重要的是,她要反借着颜如朝的名头,为自己母亲正名。
她要让世人皆知她的作品,知她的才华。而那背后的故事,若是有人想听,她也要为母亲出书立传,不会再任由他用娘亲的名声,成全自己那拙劣的故事。
“今日借着颜先生这乐宴,我却是喧宾夺主了,”仪贵妃看向李笙笙,微笑道:“台下有不少亲朋挚友,帮我做个见证。姐姐已去,我便于此认笙笙为女儿。”
台下之人尽是讶然。
仪贵妃之女乃是公主,如此认作女儿,虽非亲生,亦是给李笙笙的身份抬高不少。
李笙笙十分惊讶,此事却是仪贵妃未提前同她说的,她不知一个贵妃认自己做女儿这事是否对小姨本身有何不妥,轻声拒绝道:“小姨,这就不必了……”
仪贵妃却轻声道:“笙笙,你不必拒绝。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她用只有李笙笙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笙笙,天下姐妹有很多,也不都是关系极好的,姐姐与我却是感情极深。她永远都先想着我,便是自己离开了大盛,怕影响我,都对我一字未说。”
她继续道:“笙笙,这是她为你结下的善缘。便是她已经离去多年,她也以如此的方式,仍在你身边。”
李笙笙恍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