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就被教导要尊老爱幼孝顺长辈,所以他没有跟林家闹的太僵,哪怕家产被占,他们兄妹三个被扫地出门,再见面还得笑脸相迎。
奶奶从小教育他好男人不打女人和孩子,所以他对田大娘和田富一再容忍,今天踢了田富一脚,他内心煎熬。
面对他喜欢男人的事实爸妈眼中满是嫌恶,所以他只能压下对时远归的喜欢,不敢祸害好人。
从小接受的是暴力不能解决问题遇事要找警察,所以他在打砸田家后觉得自己是疯子,疯子不受规则约束。
他笨拙固执又小心翼翼地坚守着前世的东西,妄想有了熟悉的规则就是熟悉的世界。
其实只是自欺欺人。
他只是一个外来者,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记忆力很好,看过的东西都会刻在脑子里;他动手能力很强,前世复刻了很多东西。他能造出上好的宣纸,能酿出纯度很高的白酒,他知道怎么能烧出精美的瓷器,也知道如何用甘蔗制糖。
只要拿出一样,他在这个时代就能快速积攒资金,活的很好。
可是他不敢。
他不敢挑战阶层,不敢藐视权贵,不敢相信人性。
他只能尽力伪装,让自己不要那么格格不入,像个怪物。他像个小丑一样战战兢兢的苟活,装的自己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他清醒又克制,痛苦而迷茫。
他是一个住在盒子里的人,被条条框框锁住,只能在既定的规则里苟延残喘。
他的灵魂被束缚,只剩一具胆小怕事的躯壳。
他选择辛苦利薄的小吃生意,起早贪黑出门摆摊,脚底磨了一层茧子,换得内心片刻安定。
他喜欢时远归,怕被当成怪物,不敢越雷池半步,只能小心远离,用心呵护,妄想能相守一世。
他视萍萍和安安为至亲亲人,尽量创造良好的生活条件,让他们信任他依赖他,祈愿在这世界能有亲缘羁绊。
他给自己营造了一个虚拟世界,计划着平凡的未来,想踏实赚钱过好下半辈子,一世安稳。
可偏偏不让他如愿
攒的钱没了,计划的店子开不起来了,他成了别人眼中的疯子,平时对他信任和依赖的弟弟妹妹怕他,时远归以后会躲着他,厌恶他。
什么都没了。
他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雨下的越来越大,江盼浑身都湿透了。
他倚在桥头,看着桥下的水面越升越高。
当初跳下去就好了。他听见脑海中有人对他说。
江盼痴痴地望着水面。
跳下去,就能回去了,跳下去,这一切就解脱了,只要跳下去……——
“江盼!”时远归抓住江盼胳膊,满脸担忧。
江盼呆愣愣回头,隔着雨幕看向来人,眼神松怔:“时大哥……”
“是我。”时远归用手擦拭江盼脸上的雨水,小心翼翼道:“你怎么站这里,叫了你几声你也没理我。”
时远归从里正家出来的时候就下雨了,他心里想着江盼,一路走的很快。走到村头缓坡了,刚要去江盼家,余光看见桥头站着个人。
雨幕遮挡了视线,时远归还是认出了那是江盼。
他从缓坡跑过来,喊了几声,都没见江盼回头。走近了,才看清江盼低头打量水面,不知道想什么。
看江盼浑身湿漉漉的,心里担忧成真,他只觉得浑身发疼。
江盼脸上挂满水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用手擦了又擦,都无法擦干净。他看江盼呆呆地摇头,眼睛红的厉害,嘴里念着“时远归。”
时远归心疼死了,紧紧抱住江盼,轻吻江盼眼角,不停应声:“我在,江盼,我在。”
秋雨朦胧中,两人在桥上紧紧相拥。
江盼头埋在时远归脖间,声音透着疲惫:“时远归,我好累啊。”
时远归亲了亲江盼的头顶,压下心间喉头的酸涩,哑声道:“累就睡会儿,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