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曾渺毓诊治过无数病人,也问诊过不少孕妇,栾昇是第一个把夫人放在孩子前面询问的,其他男的,大多都只为自己家有后而高兴,从来也没看见过夫人怀孕生子的辛劳。
她真的有些想不明白,这么俊美又爱妻的男子,提着灯也找不着,孟小姐为何非要离开他。
“孟小姐身体不大好,有些虚弱,但并不严重,她腹中孩儿有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正是脆弱的时候,不过我为孟小姐诊脉的时候,觉得孩儿倒也还康健。”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既然孩儿与她都无大碍,那我夫人害喜为何还那么严重?”栾昇的眉头牢牢地拧在一起:“每日根本用不了多少饭菜,吃了便吐。”
“每个人害喜的表现都不一样,孟小姐应当就是比较严重的那类。您给她找些开胃的蔬果饭菜在用膳前吃,等过了头三个月,兴许能好上许多。”
栾昇闻言,松了一口气,言辞中带了些诚恳:“谢谢曾大夫。”
不过他很快又沉了脸:“可我还是会记得你骗我的事情。”
……变脸变得真快,而且明明是他夫人骗的!她最多只能算是个从犯。
心中虽然这么想的,但曾渺毓脸上还是装出了几分悔恨:“我很遗憾。”
栾昇问完了话,不再多留,大步出门,干脆利落地上马走了。
摔在地上的小厮看这煞星走了,才赶忙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到曾渺毓身边问道:“小小姐,咱们要不要告诉老爷和少爷啊。”
“告诉什么告诉?你想气死我爷爷和我爹吗?”曾渺毓瞪了没出息的小厮一眼,不过很快又软了气势:“还是告诉吧,毕竟我先前把爷爷牵扯进来了。不知怎么地,我总感觉这煞星还会来。”
栾昇骑在马上,耳边是呼啸着的夜风。
他出来得急,甚至没有披一件斗篷,夜风裹着凉意砸到他的身上,栾昇也毫无知觉。
岚儿,岚儿。
他口中来回咀嚼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这个名字牢牢地镌刻进自己身体的每一处。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狠心?
栾昇想不明白,明明他已经答应了她,要为她在孟家做一辈子的赘婿,明明她已经接受了,虽然对自己冷淡,但是也没有排斥到要远离自己。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为什么,孟岚要带着他所期盼的孩子离开他,甚至不惜花了大力气,搬出来了曾老先生。
假死,她还真是好狠的心,连自己上了年纪的爹娘都瞒着,铁了心的要走。
若不是栾昇太了解她的身材,她清减的一分一毫他都能看出来,说不定还真会被她的把戏骗了过去。
都那么纤细了,何况她每日吃了又吐,进食的少,除了怀孕,栾昇还真是想不出来任何一个缘由会导致女子只增粗小腹。
他竟然过了这些日子才发现。
难怪她之前又是问他,自己若是死了该如何,又是变了口味,爱吃酸爽软烂的食物,又是拒绝他请别的大夫来诊治。
原来是早就给自己搭起了一个戏台子,哄着他这傻子在上面唱大戏呢。
她到底为什么这样。
栾昇行得疾,不多时便回到了孟家小院。
松枝听见声音出来牵马,抬头看见自家姑爷的脸色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姑爷,您怎么了?”
栾昇望着这个他从没用心在意过的小厮,心念微动:“你知道小姐到底怎么了吗?”
松枝以为栾昇因为孟岚的病心里难受,想找人给他些希望,于是认真道:“姑爷,我们一定都会陪着小姐好好治病的,你别担心,要是大夫治不了的话我们就去求菩萨,小姐那么好心的人,一定会善有善报的。”
算了,也不知道他问这傻不愣登的小厮有个什么用。
栾昇没再搭理松枝,转身大步去了西厢房。
但是站在房门前,望着窗里透出的点点灯光,栾昇却犹豫了。他很想不管不顾的冲进去,问问里面那女子,她到底是如何想的,为何要如此瞒骗于他,但是又怕惊吓到了孟岚和她腹中的孩儿。
他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