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几十年未曾出关为人治病的圣手曾仲陵竟然是曾大夫的祖父。
栾昇抓住了希望,对曾老先生极其殷勤,陈太傅站在一旁,看着平日冷冷淡淡的太子为着妻子的病鞍前马后的模样,都有些不忍。
可问完诊号了脉之后,曾老先生被孙女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出屋,对守在外面满怀希望的孟老爷孟夫人还有栾昇冰冷的下了判决:“孟小姐已油尽灯枯,还是让她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过好最后的日子吧。”
孟老爷和孟夫人差点当场昏过去,好在被桂圆和曾渺毓及时扶住了身子。
而栾昇却像没听见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一点动作。
他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岚儿还那么年轻,她才过了十八岁生辰不久,他还没教会她骑马,也没能一起吃上嵩阳老宅的葡萄,而且,他们还未曾有个孩子。
怎么可能呢?明明前段时间她还好好的,有力气骂他,有力气发脾气。他们还计划去找铁矿石脉,去云南,她还没看到自己报仇雪恨,怎么就突然生病了?
栾昇想不通。
他遇见孟岚后,一切都那么顺利,而孟岚遇见他后,却正好相反,家业被夺,祖母去世,现在连她自己,都生了很严重的病。
是不是他无意中把自己的厄运转移到了孟岚的身上?
为什么不能是他来生这个病呢?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又被栾昇赶出了脑海,要是他生病的话,岚儿肯定比他还要难过,她该怎么度过剩下的岁月?还是由他来承受这痛苦更好一些。
栾昇腿脚发软,差点没稳住身子,但他还是硬撑着,浑浑噩噩地送走了曾大夫和曾老先生,又去安顿伤心的孟夫人和孟老爷。
孟老爷和孟夫人的就这一个女儿,如珠似宝的养到了这么大,刚刚成亲就遭遇到了这种事,哪里能接受得了。
栾昇心中仿佛有无数只老鼠在撕咬啃噬,疼得他几乎眼前发黑,可他还是在孟老爷和孟夫人的身边安慰:“爹、娘,就算是曾老先生说的也不一定准的,兴许岚儿只是得了一种少见的病,能治好,只是大夫们都没见过,所以便下了结论。”
孟老爷孟夫人何尝不知道他只是在安慰自己,曾老先生的名声,哪怕他们在嵩阳都曾耳闻,曾老先生既然已经做了论断,怎么可能还有误诊的可能?
不过他们也明白,女婿现在心中的难过一定不可能比他们的少,此时也极需要安慰。
孟老爷支起身子,虚弱道:“昇儿,你说得没错,不到最后怎么能知晓结果,岚儿的药不能停,说不定菩萨显灵,就保佑了她呢。”
孟夫人也哽咽着道:“没错,昇儿,你去陪陪岚儿吧,我们歇歇便好,现在岚儿那里,可是离不得人的。”
二老都这么说了,栾昇也不再多留,他确实也更想多陪陪孟岚。
当他顶着满身的疲惫走到了西厢房前时,在门前踌躇了一会儿,强逼着自己挂上笑意后才推开了门。
他往日那么会骗人,如今却连装出来的笑容都那么勉强。
孟岚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心下有些发酸,第无数次的幻想,如果他不是太子该多好,他俩一定能琴瑟和鸣,恩爱白首。
可是他偏偏是。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了,掐住自己的掌心,提起精神假装问他:“曾老先生,是怎么说的?”
栾昇道:“曾老先生说了,你只要好好喝药,乖乖吃饭,很快就能好转了。”
说着,他凑到孟岚面前来坐着,柔声问她:“今日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有没有什么想去顽的地方?”
孟岚摇头道:“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去玩什么。”
栾昇闻言心下慌乱,孟岚之前尽管面色越来越差,吃多少吐多少,但她一直在逼着自己进食,丝毫不肯放弃,如今她连吃都不愿意吃了,是不是说明她的身体比之前更差了?
想到这里,栾昇仔仔细细地端详过她的面颊,她的臂膊,最后停留在她微凸的小腹之上。
夏日炎热,栾昇怕她闷出痱子,白日里都给她盖得是薄薄的纱被。在那纱被下,孟岚的小腹尤其明显,她反应过来想微微往里收时,栾昇的目光已经停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