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一直在骗我吗?”
栾昇无力反驳,这是事实,他们之间的所有的感情都建立在他的欺骗之上。
他扪心自问,若是孟岚从一开始就骗他欺他,他可还会相信孟岚说得爱他?
甚至,孟岚并未说过爱他,她只是一直用行动表明着关心,表明着她将自己当做了家中的一份子。
栾昇苦笑:“岚儿,我该如何做,你才能相信我。我一开始是为了血玉镯而来没错,可是在成亲前我已经心中有你,婚后更是坚定着想与你白头到老的。”
孟岚不为所动,倒是孟夫人和孟老爷态度有些松动。
栾昇接着道:“我自小身在宫中,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又被亲叔叔杀了父亲母亲,心中净是些见不得人的腌臜手段,直到遇见了你。”
他言辞恳切:“我是后来才知道我一直要找的血玉镯在孟家的,先前并不知,不过确实也是因为血玉镯,坚定了我入赘的心,可岚儿,若是没有血玉镯的话,我也还是会答应你的要求的。”
孟老爷叹了口气,缓缓地让开身子,不再挡住孟夫人和孟岚。
栾昇赶忙上前,想要拉住孟岚的手,却被她横起手臂挡开了。
栾昇讪讪地放下手,祈求的目光望向孟夫人。
孟夫人本就不像女儿那般意志坚定,听他剖析了一番自己,有所动摇,微微晃动女儿的胳膊,柔声示意:“岚儿,你们还是再谈谈吧。”
“有何好谈的?他甚至骗我,说玉镯是他母亲给儿媳的礼物,我真是个傻子,把他说得话当了真,甚至还把我自己找来的玉镯一直带着。”孟岚说着,就想从手腕上将她从库中找到的玉镯褪下,可她使劲拽了几下,怎么也褪不下去。
她咬了咬牙,一狠心,用力一拉。镯子倒是褪下去了,但因为没抓稳飞了出去,砸在墙上,碎成了好几块。
孟岚也被玉镯碎裂的声音激了个激灵,不过她看到地上掉落的碎玉,反而有了物伤其类的感觉:“这镯子本就是我自己的,如今又在我手中碎了,若这镯子是个活物,也算死得其所。”
栾昇亲手带到孟岚手上的镯子,她从来未曾离身,如今竟然就这么碎了,而他也没有立场说一句,因这镯子,甚至都不是他送的。
栾昇用发抖的手,从荷包中掏出来两段血玉镯来,伸出手想递给孟岚:“这镯子,有一半是我从孟家偷的,但它确实是我父皇留给我的东西,也是我全身上下唯一一样自己的东西了,岚儿,我明日把它镶在一起,给你带上好不好?求你,再给我个机会。”
孟老爷孟夫人完全惊呆了:“那不是你一直要找的……”
“它是我调动父皇留下兵马的信物。”栾昇深深地望着孟岚,解释道:“岚儿,所以我必须要得到它。”
孟岚猜到了这镯子十分重要,但是从未想过它竟然有如此用处,见他举着要塞过来,急忙阻挡:“这是你的,我不需要调动兵马,我不要它。”
“我需要调动兵马,但是我更需要你啊。”见她还是一脸抗拒的模样,栾昇的心乱成一团,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岚儿,你告诉我,你到底如何才能原谅我。”
孟老爷和孟夫人心中的天秤已经倾斜了,齐齐开口想要劝劝孟岚:“岚儿,峦儿也是迫于无奈,你也想想他吧。”
孟岚何尝不知栾昇的艰难,看了那封信知道栾昇身份后孟岚才豁然开朗,难怪他先前和自己说要当反贼,难怪他说自己报仇艰难,还有他极其可怜的身世,竟然是因为皇权纷争。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与栾昇的感情有几分真假她心中有数,可是孟岚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她知道,栾昇的欺骗会成为扎在她心中的一根刺,一碰就疼。
而且她日后如何与栾昇相处?当他温柔的吻她时,当他拥抱她时,当两人亲热时,她一定会想起来他的欺骗,会揣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
盛峦是入赘到孟家的,孟岚可以做孟家的主,做盛峦的主,她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当盛峦摇身一变成了太子,他日后若是有了可以调动的兵马,复仇成功后,必然是要登基为帝的,届时她如何自处?自己不过是商户之女,难道要伏低做小,在哪家的贵女面前自称“妾”吗?
他这般的身份,莫非还能让她为后吗?就算他能做到,可那深宫,又可是她能去得的?红墙绿瓦,却锁住了一宫的红粉骸骨。她绝不愿意过那般的日子。
孟岚不言语,栾昇怎能冷静,他只怕孟岚开口就要与他恩断义绝。
万里江山尽管锦绣如画,可若没有她相伴,也不过是山河寂寥。
重重思虑之下,栾昇终于下定了决心,狠狠咬住牙关,万般艰难地开口道:“岚儿,我只报父母之仇,报完仇后就还是做孟家的女婿盛峦好不好?我欺了你,我会用这一生来补偿你,你不能将我一棒子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