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潇南似乎就没把她的话听在耳朵里,任她说了一会儿,而后开始解自己的衣裳,脱了外袍露出里面雪白的单衣,温梨笙吓得连连后退:“你要干什么?好好的,脱什么衣裳?”
谢潇南偏头看她:“还不走?”
温梨笙怔然片刻:“我的事还没说完呢。”
谢潇南慵懒地扭了下脖子,发出骨头咔咔的声音,一整个晚上都在城外寻人,他纵使再有着年轻人的朝气,此时也疲倦极了,不知道为何听见温梨笙叭叭个不停的声誉,困意就铺天盖地卷来,想立刻躺在榻上睡觉。
他声线带着懒散:“我说过了,在我离开沂关郡之前,你只能待在这里。”
如此不讲道理,温梨笙心中也来了脾气,往日撞上这种人,她话都不会多说一句,直接喊着沈嘉清动手,如今沈嘉清不在沂关郡,且面前的谢潇南也不是能随便招惹的人,温梨笙只好过过嘴瘾:“我就不信你能时时看着我!”
谢潇南平静的黑眸看着她,而后说道:“你这倒是提醒了我。”
他将外袍脱下,领口隐约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抬步朝温梨笙走了两步。
气息一下子压过来,温梨笙下意识往后退了下,就听他说道:“膳房门口有一座钟,平日里饭熟之后就会敲钟示意众人前往膳房领饭,日后这敲钟的活就由你接替,早中晚三次,记得准时去。”
温梨笙一听,当即蹦起来,再也压不住怒气:“你让我敲我就敲?我堂堂温家大小姐,能干这种下人打杂的闲事?”
谢潇南不以为意:“那明日你的饭菜只有白菜豆腐。”
温梨笙一下又老实了,郑重说道:“但眼下宅中的兄弟们每日巡逻训练机器辛苦,像这种打杂的闲事,交由我这个闲人来做最为合适不过,什么都别说了,明日我便去敲钟。”
谢潇南见她变脸如此之快,大义凛然地胡扯一通,不由觉得好笑。
温梨笙边说便往外面退,最后带上了门才长舒一口气,垮着肩膀撇着嘴,心说我堂堂温家小姐,竟也有如此落没的一日。
随后她瞥了一眼满院子站得笔直的士兵们,顿时又觉得没那么屈辱了。
对方也是占了大梁半壁江山的大反贼,她给这些人敲个钟又咋了,只要谢潇南不发疯要拿剑看她,她就是亲自端菜喂到他嘴边,那也是没问题的。
想到此,温梨笙的心情又好起来,嘻嘻哈哈地准备往外走,却被忙活得一头汗的游宗给拦下:“哟,小姑奶奶,这吃饱睡好了,打算去哪啊?”
温梨笙说:“当然是回我自己的屋子去。”
游宗笑笑,指了下谢潇南寝屋的隔壁:“从今儿起,你的屋子就在那,先前你住的屋子已经搬空,所有东西都要挪到那边屋子里去了。”
温梨笙脸色一变,忽而想起昨夜谢潇南确实是说要她搬到这个庭院来住,顿时惊得变了脸色:“这一院子的大老爷们,让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住这?”
游宗就无奈道:“没办法啊温姑娘,谁让你半夜钻狗洞呢?”
温梨笙还想反驳,却见士兵们将她寝屋里的裘毯暖炉一个个的往那房中搬去,鱼桂也跟在后头,身上背着两人的衣物,走到温梨笙面前时还乐道:“小姐,咱们是不是换了个大房间啊?”
温梨笙两眼一黑,心知如今是在谢潇南的眼皮子底下,这下是彻底没机会逃跑了。
大老爷们手上动作快,没一会儿就把所有的东西给规整好,将游宗之前居住所留下的东西清理个干干净净,铺上柔软的地毯,厚重的被子,还挂上了柔黄色的床帐,大暖炉一摆上,顿时有了姑娘闺房的样子。
温梨笙站在门口久久不愿接受,愣是不进去,直到中午的时候,放饭的钟声敲响,菜被送到温梨笙的房间里,她才肯进去吃饭。
温梨笙的菜单与所有人的都不一样,素菜是烧茄子,荤菜是小块的红烧肉,一荤一素加一碗蛋花汤配着米饭,温梨笙一下就尝出今日的饭有所不同。
不是菜色不同,而是整个口味都变了,是她十分熟悉的味道,若不是身在这孙在,温梨笙都要以为是她温家的厨子来这里做饭了呢。
不顾谢潇南和他手下的那些兵都是南方人,想来是吃不惯北方口味的,所以应当不可能找个沂关郡的厨子来做饭。
她一边想着一边吃,很快就把饭吃了个干净,许是考虑到她饭量小,所有的菜分量都不多,但她还是没能吃完,余下了小半碗的菜和汤,实在是吃不下了。
鱼桂将日常用的东西归置好,然后列出一些单子,交给游宗去采买,显然已经做好了在这里住下来的打算。
吃饱喝足,温梨笙坐在门口边上晒太阳。
冬日的太阳不强烈,也不温暖,但是晒得久了也是能够驱逐一些身上的寒气的。院中的士兵们在吃完午饭之后就院外的空地上训练,与上午的打拳跑圈不同,下午他们手持刀剑相互过招,一时间刀刃相撞的声音叮当作响。
温梨笙的注视对他们来说已经稀疏平常,起初看到这个模样娇美的姑娘时,有些士兵的目光还会不自觉被吸引,盯着她的背影看,结果当晚谢潇南就召集了所有人,语气严肃地禁止任何人盯着温梨笙看,若是让他发现了有人违背这条指令,当场以军规处置,自此,再遇上温梨笙的时候,所有士兵都是低着头的,谁也不敢抬头看一下。
温梨笙并不知道这些事,在门口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谢潇南睡醒后开门出来,她才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她正生着气,不想看他。
谢潇南忙活一夜,即便是回来之后补了觉,仍觉得睡眠不足,眼睛熬得微红,扭了下有些僵硬的臂膀,唤道:“游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