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头顶上传来异动,“爹,爹——”
温浦长疑惑地抬头,就见高高的房梁之上,温梨笙露出半个身子冲他摆手。
他当场给吓了个魂飞魄散,高举双手跑到她的下方,“你干什么……”
“嘘嘘嘘!”温梨笙连忙制止他的声音,而后动作小心地从柱子上慢慢往下爬,温浦长吓得在下边举着双臂左右晃着,生怕她不小心掉下来。
但她却稳稳当当地爬下来,站到他面前,说道:“爹,我发现这个房梁能藏人。”
“这太危险了,你方才万一要是从上面摔下来,能不能保住命都两说!”温浦长责怪道。
温梨笙压低声音,轻声说:“眼下咱们脖子上本来就悬着刀,世子即便是能在几日之内赶回来,咱们到时候也会被当做把柄给挟持,皇帝是胜是负,我们都难逃一死。”
温浦长又何尝不知道,他沉下眉眼,叹了口气,从袖中抽出了一截绳子,“我本计划着悬梁,却没想到这里的房梁都这么高,绳子完全挂不上去……”
“我就知道!”温梨笙一把夺过绳子,没收。
温浦长没有说话,也没有将绳子抢回来。
原本他是如此计划的,若是他自己一人进宫,为了不成为限制谢家的拖累,他自当了却这条不值钱的命,为了江山永固,盛世长存,当然是值得的。
但如今他这个女儿跟了进来,他自然不可能再寻死。
他坐下来,冲温梨笙摆摆手,示意她也坐下。
温梨笙就坐在他身边,肩膀倚着父亲的臂膀,听他缓声道:“明日就是四月二十七日。”
“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父女俩用极小的声音交谈着。
温浦长没说,只拿过她的手,在她掌心里写下一个字,反复写了好几遍,温梨笙才认出,那是一个“反”字。
她当即明白,这有可能表示的是谢家制定的计划日,就是明天。
但若是时间这么赶的话,就表明谢岑应当没有真的前往北境,谢潇南也会在今明两日回京,其他的人也都已安排妥当,也就代表着明日就是她和她爹决定生死之日。
温梨笙左思右想,觉得此事没有别的办法,唯有躲到房梁上去,于是拉着温浦长站起来,“爹,你来试试,爬这个柱子。”
温浦长立即挣扎起来,“这不成,我指定爬不上去,到时候一把老骨头都给摔散了。”
“摔散了我给你拾起来,你先试试能不能爬!”温梨笙道:“只要爬上去躲起来,他们找不到我们,咱们就不会落在他们手中,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温浦长看了一眼这根被瑞兽整个盘绕的柱子,一直延伸到顶处,这样高的距离,他光是想想就打悚。
爬肯定是能爬的,方才温梨笙已经试过了,可以安然无恙的爬上去再下来,但温浦长觉得自己不行,他压根就没爬过这种直溜溜的东西。
温梨笙却把绳子拿出来,绑在他的手上,“你往上爬一步,就用绳子挂在上一个凸起的地方,以此借力,我在下头接着你,肯定没问题的!”
温浦长还是不愿,却听温梨笙道:“爹,你不试试,还真想落在皇帝手中,成为谢家的拖累吗?”
一听如此,他心中的怯意也退了大半,咬了咬牙发着股狠劲儿,将绳捏在手上,然后按着温梨笙的指使往上攀爬。
踩着瑞兽的尾巴往上,其实若是每次落脚落在正确的地方,并不难爬,就是比较考验心里和臂力。
偏偏温浦长的心理不大过关,他往上爬了一截,往下看时,只觉得离地面老远,心理防线崩溃,双腿剧烈的颤抖起来,最后一个失手从上面滑下来。
其实爬得并不高,只是温浦长太害怕了,所以才觉得很高。
摔下来的时候,温梨笙高举着双手接他,两个人摔倒地上,却没受什么伤,但都哀嚎起来。
门外的守卫一下子听到了动静,砰地一声推开门,恶声恶气地走进来,“干什么干什么?!还不消停点?”
温浦长摔得七荤八素,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
温梨笙立马坐起来,哭喊道:“爹啊,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你千万莫寻死——”
侍卫走进来一瞧,果然见温浦长手里捏着根绳子,立即动手抢了过去,警告道:“老实点,否则有你们遭罪的时候!”
温梨笙呜呜咽咽的点头,见侍卫转身出去,带上了门,才停下来哭声,叹道:“爹胆子也太小了,才爬那么一点点就吓得不行,这下好了吧,绳子也被收走了。”
温浦长从地上坐起来,只觉得双腿还在打着摆子,连忙将玉皇大帝观音菩萨等满天神佛给念了一边,说道:“把我抓走吧,我再也不爬了,再也不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