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有。
红尘若修罗地狱,人最初大多为求生,求一副有知觉的躯体来经历酷法,烈署严寒,鞭笞杖责,饥饿疲劳……虽然我并信佛,但我认同某些宗派的修炼法门,躯体受尽折磨,甚至挫骨扬灰,继而忘我,以至无我,最后渡至彼岸,把心神交给佛陀。
而我无非修的俗世道,起初皮开肉绽,最后心安理得。
肉身终会和陈孝一道消弭。
虽如此,然身魂分离之后,我们所留给后来人的道义理据,都不会少。
这些……着实有些复杂了,甚至陷入了没有现实意义的清谈阐论。
即便我说给席银听,席银也是不愿意去想的。
她更愿意关照她愿意关照地人和事,简单平静地陪着我生活。
“阿玦。”
“嗯?”
“过来娘亲这儿。”
阿玦松开阿颖,蹦蹦跳跳地跑回来,“娘亲怎么了。”
席银把阿玦的一件袖裳递给阿玦,“去问问你姐姐冷不冷。”
阿颖似是听到了席银的话,回头道:“我不冷。”
席银怔了怔,似也有些不大习惯她的直硬,然而她并没有外显情,牵着阿玦走到她身边道:“那我拿一些腌肉,你和阿玦一起喂给狗儿吃好不好。”
她低头似在犹豫,席银也没有催问她,静静地等着她回答,好一会儿,她终于轻声应了一声好。席银笑开,伸出手试探着拢了拢她的头发。
“看看,这玩的,过会儿我帮你和阿玦从新梳梳,好出去看热闹的。”
阿玦乐道:“娘亲梳的头发可好看了。”
说完,又转身对我道:“爹爹,阿玦一会儿要出去骑肩肩。”
阿颖捏着手里的腌肉,没有说话。
阿修见她不开心,忙问她:“姐姐你怎么了。”
阿颖摇了摇头。
席银看着阿颖的模样沉默了须臾,牵起她和阿玦的手道:“我带这两个丫头进去梳洗梳洗。”
我并不知道席银在内室和阿颖和阿玦说了什么。
我只知道,中秋街市上,阿玦一手牵着席银,一手牵着阿修,一路上谁也不放。
阿颖独自走在我身边,沉默不语,看着席银在路旁给阿玦买灯,也只是站在我身旁等着,我弯腰问她:“你想不想要一只灯。”
她摇了摇头,忽然转身问我道:“我的娘亲和爹爹,他们为什么不在了。”
我低头问道:“你的祖母没有跟你说过吗?”
阿颖摇头。
“没有,但我有听旁人说过,说他们……是有罪的人。”
她说完这句话,我亦沉默下来,她抬起手臂,揉了揉眼睛。
“阿玦她有爹爹和娘亲真好。”
“不要哭。”
“我才没有哭呢。”
小丫头的这句话从来都是信不得的,尾音还没有落尽,她就已经流了眼泪。
但她也是真的倔,抿着唇,怎么都不出声。
我有些惶恐地看向席银,席银笑着指了指了街市上抱着孩子看水灯的人。
我没有了法子,只好蹲下身,伸开手臂道:“不要哭了,抱你去看水灯。”
正说着,阿修也跑了过来,将一只桃灯递到阿颖手中,“姐姐别哭,我的灯也给你。”
阿玦也凑了上来:“还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