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山知趣告退,出了县尉府,回头望了望,上了马车,眼中就闪过一丝冷意,沉声道:“回去禀报县尊……此时再想置身事外,却是已经晚了啊,陈子安何其不智。”
马车缓缓启动,径直回了县衙。
看着马车离去,陈子安撑着“虚弱”的身躯,扶着古头屏风,缓缓站直身体,身形挺得笔直,目光凌厉锋锐,哪里还有半点病态。
“夫人,你怎么看?”
他的身边一个碧色锦袍的妇人缓缓走近,嘴角带着浅笑:“文仲光此人志大才疏,行事偏向诡秘深沉,很是不择手段,我看他这次,不但想把张百龄坑死,还想顺势把夫君拿下。胃口是真的大,也不怕被撑死?”
“你也这样想,那就对了。”
陈子安冷笑道:“因为黑虎帮的事情,文仲光看我如眼中钉、肉中刺,只不过,为夫一直小心行事,未曾给他把柄……大家反正各自怀有私心,谁都不敢揭了盖子,倒也相安无事,不过……”
说到这里,陈县尉就有些懊恼:“终日打雁,却被雁儿啄了眼珠,当日一个不防,被那张百龄拉了下水,在赵家一事之中,站到了蛇盘山的对面,唉……”
想到这里,陈子安就满脸苦色。
妇人也跟着摇头叹息。
“如今文县令与青渔帮勾结,想对张百龄下手,其实是好事。但他不该暗中联系蛇盘山,许下种种承诺,这是掘了大家的根基啊……
若是真让蛇盘山得手,赵家翻盘,不但张百龄死无葬身之地,夫君也难逃一死。姓文的抱着这等险恶心思,竟然还有脸要求夫君出兵相助,这是把咱们当傻子?”
陈夫人脑子很好使,一眼就看穿了文仲光的图谋。
并且,还看到了自家危机。
当日一战,看上去只是张坤在闹市之中抓了赵元通,是正常办桉行为,并且,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事情坏就坏在这里了。
越是把罪证钉得严实,越是不好处理。
更坑的还是,那赵元通是死在原来的捕头周虎臣的手里,被砍成了肉酱,这是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这倒也罢了,就算张百龄和周虎臣两人全都是县尉麾下人手,他们做了“错事”,只要把这两人处理了,也不是不可以向蛇盘山,或者向赵家示好,求得宽宏。
问题是,当日事情发生太快。
在陈子安还没有决定如何做的同时,碧磷大蛇已经杀到。
并且,还把他这个县尉拖了下水,大打了一场,偏偏,张百龄又展现出极其强横的实力,不但斩了大蛇,更是逼得上司只能妥协。
于是,才有了抄没赵家一事。
这事情一环扣一环,直接就把县尉陈子安绑得死死的。
好处没见着,黑锅牢牢的扣在他的头上。
想甩都甩不脱。
此时,陈子安再怎么想办法跟蛇盘山解释,跟赵元贞解释都已经无用。
他有没有与大蛇拼杀?在碧磷大蛇身死的一战之中,是不是出了大力气?
当然有。
赵家二少爷赵元通是不是被他手下所杀。
也是的。
赵家被抄家罚没,人员死伤甚众,余者流浪街头,是不是他手下捕头做下的好事?
还是的……
黄泥巴掉裤裆里,都解释不清了。
县令文仲光一旦与蛇盘山联手,接引山上高手入境,对方第一件事当然是清理张捕头,第二件要紧的事情,恐怕就是把自己这个县尉给干掉。
不用脑子想,陈子安都能猜到这个结局。
“他可能以为,自己暗地里派出人手,我会一点也不知情,到最后事情不对,再想应变就已来不及。”
陈子安长长吐了一口气,“为今之计,只有破釜沉舟了,宁愿便宜了外人,也不能更宜了那小人,想玩手段,那好,就看谁能玩得过谁?”
他侧身一礼,温声道:“夫人,还请转告大兄,托他联系天策府,请灭魔校尉来此主持大局。就说,巴陵县妖氛难除,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县兵难以抵御,只能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