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维兰德还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说既然睡不着,我们来做点别的吧。
维兰德在本子上写了几个英文字母。
他用笔问:你要教我什么?
维兰德一边说一边写了翻译:“英语。没人会用拉丁语交流,你得学点别的。”
他看完,抬起头,对着维兰德,半晌才开口:“……我会一点。”
他说完维兰德就沉默了。
有乘务员从车厢外路过,敲了敲门,但里面的两个人都没有回应。他就盯着维兰德看,看起来像是要咬断维兰德的脖子,于是维兰德叹了口气,写道,你先别说话了,以后我教你正确的发音。
他继续盯着维兰德看。
维兰德伸出手,可能是想去摸他的毛,但怕被咬,最后把本子拿起来,在上面写了一个单词,说我们从头开始吧。
那个单词是维兰德的名字。
不过后来维兰德没能教他,因为A。U。R。O出了一些事,维兰德很忙,丢下他就离开了城堡。他能理解维兰德会遇到意外,也有其他需要做的事,但城堡里其他人说的话他确实听不懂,于是他就抱着一本拉丁文的书,去城堡的塔楼上吹风。
那时候他没想过为什么维兰德会收藏这些书,后来想想,其实那不是维兰德的收藏,也不是维兰德会感兴趣的东西,那应该是名为“明日隐修会”的组织尚未分裂的时候,被放在这里的遗产而已。毕竟那是从中世纪流传到现在的组织,有些研究药学、炼金学和艺术的书籍也很正常。
维兰德去了太长时间,他也就一直跟谁都不说话,城堡里的孩子一度以为他是真不会说话的,直到有一天他说了句“离我远点”。
嗯,那就是他那个时候英语水平的极限了,以及他也听不懂那群小孩在说什么。
当然最后教他英语和俄语的人不是维兰德,而是阿法纳西,真等维兰德回来,那什么都晚了。维兰德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会喜欢阿法纳西呢,他说阿法纳西很安静,其他人太吵了。
他的理由总是很简单,总是简单到让维兰德无奈地笑起来。
但维兰德忘记的事也不止这一件。
那是阿法纳西问,维兰德才想起来的,当时维兰德捂着脸,有些懊恼地说:“确实……我忘了给你一个属于人类社会的名字。”
他说没事,我习惯了,你什么都能忘。
维兰德说他只是忙,真正做计划的时候还是不会出问题的,但他表示怀疑。
“你想给我什么名字?”
他像是问今晚吃什么一样平淡地问,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这件事有多重要,对他来说,一个在外面临时使用的代名词也确实毫无意义。
只是维兰德和其他人都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他接受他们的观点。
那天西泽尔就在壁炉旁,刚刚从外面回来,好不容易才暖和过来。他揉了揉自己的脸,一直在偷偷地、好奇地往这边看。
维兰德喊他:西泽尔,能上楼帮我把书房桌子上的纸和笔拿来吗?
西泽尔拉着长音说好,几乎是飞一样跑上楼,跳起来打开书房的门,把比他还高的桌子上的纸笔拿了下来。
看到最上面那张纸的时候,维兰德稍微愣了一下。
最上面写着一个单词。
“是植物名呢。”西泽尔也看到了,忍不住往银发小孩的方向看去,又问维兰德,“老师要给他代号吗?”
被看的人歪了歪头。
“什么代号?”
“用来代表一个人的词汇,老师将植物的名字赋予城堡的大家,代表他们已经‘毕业’,成为可以独立工作的人。”
“……那不就是名字吗。”
“还、还是不一样啦!”
西泽尔想跟他解释,但西泽尔的英语也不怎么样,西泽尔的母语是日语,每到急着想说什么的时候就会蹦出一些谁都听不懂的音节。
后来风信子——酒井樱生来了,风信子是能听懂日语的,西泽尔曾经担心过自己跟新同伴忽然变得很熟悉会不会让室友不高兴,结果是他完全白担心了,因为他的室友、雪原里来的孤狼,完全不在乎人类世界的社交规则和幼崽间的朋友关系。
维兰德看着那张纸,神情有点无奈,他要把那张纸拿过去的时候维兰德还不松手,于是他收回手,就这么看着维兰德。
“不是这张,我是想让西泽尔拿张白纸的。”维兰德解释说。
“这个不行吗?”他问。
他不想选,也不想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浪费时间,对他来说随便哪个单词都可以,反正只要是能让别人叫的“代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