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爱人仍然不愿意见他么?
他站在距她三丈之外,停留了许久。
他在望着她。
殷陈也没有如往常一样朝他走过去,她直观地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凄怆。
那凄怆如一场不期而至的冷雨,沁透了她。
他几步靠近她,她惊觉他眼中摇曳让她动摇的碎光,说出的话却叫她摸不着头脑,“姑子可知,如何在迷雾中寻找出路。”
殷陈只觉得这话十分熟悉,熟悉得她脱口而出,“身在雾中,心在雾外,方能走出迷雾。”
他握住她的手腕,引导着她举起手,殷陈忽然觉得有一阵微微的痒意在指缝中穿过。
那是第一声春雷叫醒破土而出的嫩芽。
是蝴蝶轻轻煽动翅膀。
是一阵细微到,她一直忽略了的微风,于指缝间穿梭流连。
殷陈正欲相问,霍去病却像是读懂了她还没说出口的话,开口便堵死了她的话头。
“若你困在此处,我也会与你困在此处。”
殷陈果然上当,“撒谎,你每次都会很准时地离开,你还有……很久很久没有来了。”
“其实我并未离开。”霍去病道。
殷陈一怔,随即想到,那她在原地辗转,纠结的模样,也被他瞧见了吗?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随我走,第二个,我与你永远困在这里。”
殷陈有些怀疑他的话,她的手仍在他手上,却贸然凑近他,眼中闪着期许,“是我阿母托你来带我走的吗?”
霍去病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显然他还不擅长在她面前扯谎。
可她的目光太过殷切,让他不忍戳破她的期许。
于是他颔首,甚至效仿她的模样装出一副可怜模样,“殷姑子也不想我随你一同困在此处罢?我将你带出去后,才能去求我的爱人的原谅。”
这话于情于理都让殷陈没有办法再拒绝。
况且,她一见他眼底的怅然和失落,便如被扼住呼吸。
殷陈想,这恐怕是拖不得的症,得寻到阿母开一味极好的药吃下方能好转。
“好,我随你走。”她下定了决心,他是她在这永恒的时间河流中遇到的唯一的一个人。
就算他对她有所企图,她也愿意交出自己。
于是她回到沙丘,将那些积攒的刻下了无数条竖线和十五道横线的石块埋入沙中,又朝那轮永不会坠落的落日挥手作别,“我走啦!”
霍去病望着她的背影,他松了口气,他对她撒了谎。
他在她的梦境中甚至不能自主地出入,那月氏的巫医告诉他,她在拒绝他进入她的梦境。
若他此次还不能唤醒她,或许她将油尽灯枯。
频繁入梦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他若扰乱了她的梦境,或许他也将永远囚困于梦境中。
他知晓后果,可他仍执意将选择权交到殷陈手中。
他将自己与她绑在了一起划定了范围,这两个范围内,他都不可能再留她一个人。
他在淳于先生口中知晓了她的发为何会变白,知晓了她因为他而遭受的苦难,她腕上如掐住了她命脉的双生蛊也因他而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