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着眼打量沙丘下的人,随意将手上匕首转了一圈。
那青年朗声答道:“元狩五年。”
元狩五年?
殷陈不记得元狩是何年,也不记得自己的年岁几何。
事实上,除了这段一成不变的日子外,她的记忆非常混乱,理也理不清。
青年似是看出她的心事,“你是建元三年生人,现年十九岁。”
十九。
殷陈好奇问道:“十九岁,那我可当上了刀客了?”
随即她又沮丧叹气,“想必阿翁会说当刀客太危险了,教我执掌殷家班子。”
青年却道:“你成为了天下最勇敢的刀客。”
“真的吗?”殷陈激动得在沙丘上快走了几圈,她的影子悄然长到青年身边,一走动,便覆上他的手,她道,“那我……那我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许是孤独太久,她没有等到青年回答,又继续喋喋不休嘟囔道:“千万别是拯救了哪家猫狗,送谁家迷路的孩子回家,这可不像刀客做的事……”
青年抬起手,似是想捉住她短暂停留在他身上的影子,可她在高丘走走停停,在他掌心停留又飞走,他抬头看着她,“你曾只身抵挡千军万马,却敌千里。”
殷陈难以置信,“我吗?我哪有那么厉害。”下一瞬,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你是何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的事?”
青年有一双深邃眼睛,殷陈觉得他望着自己时,心便浸透了水一般沉甸甸的,“在下听闻姑子事迹,仰慕姑子为人,特来拜访。”
殷陈有些骄傲地仰起头,嘴角的难以抑制地翘起,她终于将匕首收回鞘中,道:“好说好说。”
她甚至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悄然跌落彀中。
青年注视她的动作,朝她一揖,道:“在下霍去病,字伯稳。”
这青年穿一身干练的袍服,腰间玉带钩,发却以红纚带束着,动作萧萧肃肃,殷陈停步,“稳?哪个稳字?”
霍去病登上沙丘,站在她身边,二人背对着大幕夕阳,二人拉长的影子亲昵地纠缠交叠。
他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写着穏字。
温热的指尖划过的每一寸皮肤都生了痒意,殷陈盯着手心看,觉得这个字异常熟悉,正愣神间,瞥见他手背上有道浅浅的伤疤,“手背上的伤怎么来的?”
“被一个小姑子咬的。”
“下口真狠啊。”殷陈龇牙咧嘴。
霍去病似是想到了当时的情形,笑道:“是我惹她生气了。”
他写完了字,欲撤回手,将垫在她手背的左手收回,殷陈眼尖地斜见他左掌心的痣,道:“传闻前世恋人的眼泪滴落到手心,今世便化作了手心痣,看来郎君前世惹哭了爱人。”
他面上闪过落寞之色,“我今生也辜负了她,所以她躲起来不见我。”
“那你为何不去寻她?若是真心相爱,她定然会期许着你去寻她的。”殷陈有些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