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你向来如此行事。”阿娜妮替她穿好衣裳,又抚平她的眉头,躺到她身侧,“你可知,血祭是匈奴人最郑重的祭祀方式,若你死了,他定然活不了。”
他从不信鬼神之事,可他曾在南越的神女祠为她虔诚祝祷,也在幕北的狼居胥山为她以血祭天。
阿娜妮转头看她,见她眼角湿润,滚下一颗泪来。
再入梦
元狩五年冬,霍去病借着巡防边防群县的缘故,与淳于文踏上了前往河西的道路。
去岁还发生了两件大事,郎中令李广随大将军出征失期,拔刀自刎而死。
骠骑将军幕北一战大获全胜,今上封骠骑大将军,封赏逾万户,与大将军同任大司马。
卫氏满门荣耀。
过了令居,越过乌盭山,河西已是白茫茫一片。
自河西二王降汉后,小月氏又迁回了休屠城,一入休屠,高鼻深目的月氏人箪食壶浆,夹道欢迎。
入了王宫,阿娜妮领二人前往内殿。
内殿很暖和,炉中飘出的烟雾袅袅,靠内的榻上女子安静躺着。
数月未见,她瞧着瘦了些,发长长了许多。阿娜妮将她照料得很好,除了长久不见日光,面色过于苍白之外,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阿娜妮斜眼瞥霍去病的神色,道:“我用尽西域名贵药材吊着她的命,若你没法唤醒她,我这药可就浪费了。”
在幕北时,她与霍去病约定,她将殷陈带回河西。
一是回汉路程遥远,行军还有夹杂匈奴俘虏,带着她多有不便,二是她如今这样子回到长安恐会引起变故。
阿娜妮带她回河西,一是月氏有巫医能暂且保住她的命,二是河西近西域,此前因醉梦香,他能入她的梦,若能再次寻得醉梦,或许他能再次入梦唤醒她。
阿娜妮带着她从幕北一路走走停停,行了一个月才到河西。
这数月间,她派人在西域几经寻访,终于寻到了醉梦香。
她与淳于文相视一眼,二人出了殿,让霍去病独留殿中。
霍去病唤人送来热水,他坐到床榻边,单手将殷陈抱坐起来,她的伤已愈合,阿娜妮所言非虚,她用上了最好的药材,那样狰狞的伤口,现在只留下了一道浅色的疤痕。
“嬗已经能坐会爬,还长了两颗乳牙,他似是已经认得我了,一见着我便会高兴地要来抓我冠上的玉,是个十分识货的孩子。我也颇有进益,在母亲的指导下学会抱他了。旁人都说,他的眼睛生得像我,眉毛和鼻子像你,长大了定是个标致的模样。”
“堂邑翁主隔十天半月就往府中送来一些物件,说待你回去,定能在其中挑到喜欢的。”
“李延年总来缠着我,一个男子如此难缠,叫人厌烦。”
他拧了热帕子,一边为她擦手擦脸,一边将长安的事都告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