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着陆清和的后文,却发现这人颇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他那一双狭长的眼睛含着笑意低下,“我近来可是病人,淋了雨,跌了跤,又挨了推,恐怕要落下病根……”
果然狡猾是狐貍的本性。
谢辛辛不免发笑,“有话直说。”
陆清和道:“你留在我身边吧,辛辛。”
她滞了片刻,颤着眼睫望他。
陆清和笑了笑,“怎么,谢小掌柜不愿对我负责?”
迟迟等不到眼前人的回应,陆清和才隐隐觉得惶恐起来,连忙起身,从层层迭迭的书卷中翻找出为她搜集的密录。
唯恐再慢一步,会听到自己害怕的那个答案。
她便接过来,有意回避了上一个问题。见密录上都是未曾见过的人名,“这都是谁,我不认识。”
陆清和手指点在录卷上,一个个为她介绍,“这个名字,是都虞候,这位是亲卫府三卫郎,这位,是瀛海节度使,负责接近东洋的军事防御……这些人本追随大皇子殿下,近日查证,发现他们都与赵都云往来密切,恐要暗度陈仓。”
她虽不通朝政,听着听着,脑中却描摹出一副地图来。从瀛海节度使到云京城,俨然是一条从东洋沿海直通官中的路线。
往事如丝线,在脑中穿横而过,织成不容否认的事实,“赵都云他,果真要反?”
纵然曾经便有蛛丝马迹,她其实下意识总觉得这种事离自己很远。更何况对百姓而言,赵都云与天家同为赵姓,皇帝换了个名字,对他们而言有什么分别?
若是她不认识赵都云,她怕是也会这样想。
但她了解赵都云,深知他绝不是堪登皇位之人。
“此事如此重大,你查出一星半点都算是大功了,天家为何禁你的足?宫里为什么不派人将赵都云抓起来?”
陆清和:“宫里……总之,你不用急,他逆天违众,若能悬崖勒马也就罢了;若是他执意遁天妄行,必有一死。”
“可万一他……”谢辛辛只说了一半。
他们二人交换了一下目光,都知道后半句是“万一他成功了呢”。
万一他成功了,而没有死呢?
她一个酒楼掌柜,都知道当今圣上信奉老道,最爱谈无为而治。和这样的皇帝比起来,若赵都云的手段真的更胜一筹呢?
陆清和静了片刻,“不可能。”
“……你就这么笃定?”
陆清和沉眸答:“北瑛王府将倾力配合圣上,拦截叛军于十常山外,不让赵都云踏进皇城半步。”
“能行吗?”谢辛辛听了仍然很是怀疑,“不是瞧不起北瑛王,只是你有没有发现,赵都云身上,似乎有许多东洋来的物件……倘若他内起入京,东洋滋扰边境,届时内忧外患,一个北瑛王府的兵力,可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