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忍不住笑道:“你倒是少夸人。”
“那也是要真的美。”桂嬷嬷笑着给身旁的郡主换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甜乳茶。
莒南郡主端起品一口,砸砸嘴后道:“确实好看,我都挪不开眼。”
南阳长公主深深勾唇。“长得这般俊却是没想到,似乎不大像其母的样子。这大概就是外头市井中传的,骨相美。”
桂嬷嬷接口:“正是呢。此番消瘦,正见骨态。发髻是再寻常不过的,却恰好凸显出额头的饱满。五官十分立体轮廓分明。眉眼更具英气,鼻子高挺细长,唇本色极浅此刻只朱红血色一点。修长的脖颈得见下颚线的柔和。被冬衣紧紧裹着的身形也能瞧出稍显玲珑的姿态。相反江琼的相貌偏清秀。初见总感觉一种温柔和顺的,身上淡淡的花香掺杂药香,往往会叫人卸了防备。此番对比更是看不出来哪里长得似江琼,但恰巧此刻常苒身上也有或有或无的药酒味稍显刺鼻,但细嗅下还掺杂着花香。这令她整体都更神似江琼。单论长相,像常大人多些。”
张嬷嬷方显出疑惑的神情,却是又微微点头。“是了,你是见过常大人的。”
“是呢。”桂嬷嬷回以微笑,“当年给江宫人送嫁。见过的。那骑着高头大马的常将军,带着那些兵将来接,果真应了风度翩翩少年郎,宫中佳话美娇娘。”
张嬷嬷忽而咯咯的笑,拿帕子指了指桂嬷嬷道:“那年送了亲回来,每天要拉着人讲上好几遍。”
桂嬷嬷白了一眼便不说话了。
莒南郡主原本正仰着头听着,这般突被打断,兴致也被扫了大半。
粟容走到熏炉旁添香料。却听南阳长公主道:“你们觉得她如何?”
“方才她太规矩了。在门口时还不是这般谦卑。在院儿里时,她用目光扫视了一遍咱们这院子呢。瞧见我在门口才止住目光。”桂嬷嬷即刻回道。
张嬷嬷点头却道:“是吗?那我没看到。”
桂嬷嬷轻笑后才意有所指的说:“她可是江宫人的女儿。”
粟容安置得当,急忙退出。
“要真是有江琼一半聪慧,倒不用咱们操心了。”长公主看着香炉中徐徐上升的寥烟。“京城第一美毁了容貌后,这个名头还没人敢沾。今年可不就来了。。。。。。这宫里、京城、天下,从不缺美人!”
身处宫墙中的常苒分外谨慎,行走在巷道中一丝不敢张望。生怕碰到不相干之人。七拐八拐的进了才入宫的院子。芷兰在院中来回行走,鼻尖都被冻得通红。依旧是那顶轿子,依旧是那四个轿夫。坐在轿中,隐隐的人声已知快近宫门处。相比之下,宫中死寂一片。只更觉背后发凉。
“安。。。。。。”轿子边上,芷兰出声却又急急止住。
这不禁更让常苒好奇。掀开帘子未等问话,便瞧见了远处茶摊的常安。虽只是背影,可常苒的嘴角轻勾起一瞬。
常安不知走的哪条路。早常苒一步回到常府正门。同昨日一般,也是那般扶着常苒下轿,并给了轿夫赏钱。进到常府中,常安特意同常苒解释说:“小姐莫小瞧了那轿夫。老奴观察了他们,应该是在宫当值的公公们。虽是换了常服,但是那作派早成。”
常苒点头,走回云芙阁西房。桌上满是线扎的本子。
常安站在门口说:“这是夫人名下京中两家店面和京郊的几十亩田地。该是原先得的赏赐。夫人不在京中,一直是老奴打理的。如今归还给小姐掌管。另,平川那百亩良田,是老爷当年聘给夫人的。近些年所进的账册也均在此。”
常苒把手中那账册放在桌上,颇觉得这是要分家的架势。
紫微星当空若隐若现时,桂嬷嬷推开自己的房门,依旧用右手捶着自己肩头。屋内烛火微弱,险些被风吹灭。进到房内,发现屋内炭火已起,屋中十分暖和。“这些新来的小宫女倒是乖觉。”
内间床上传出一个柔弱的声音:“可算回来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您怎么来我这了?”桂嬷嬷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急朝着里走去。“这屋阴,可别冻坏了。”
“我叫她们起了火炭。我是来听故事的。桂姑姑。。。。。。”莒南郡主说着还是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衣服并未脱,厚厚的冬衣一道裹在被子里。
“小祖宗,我可担不起您这句姑姑。”桂嬷嬷这般说着,却是笑的十分开心。“您当真要听?这故事可长。。。。。。您大可召我到您的房间去呀。”
“那我娘可不就知道啦。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看了我娘一眼后,便不打算再说了。这宫里的人换了那么多,从前的事就您和张嬷嬷知道。您最好了,您给我讲讲吧。那个江琼。。。。。。也是那么美吗?”
“小家碧玉。。。。。。”
莒南思量一下,笑道:“那常姑娘在您那。。。。。。”
“略有倾城之姿。”
莒南稍有些咂舌。“那我。。。。。。”
“倾国。”桂嬷嬷抢先答道。
莒南咯咯的笑个不停。却又板起面孔道:“别哄我了,我知我相貌平平。她却是美的,我也不嫉妒。”
桂嬷嬷轻拍着莒南,柔声的缓缓道来:“说起江宫人,便不得不说她的家世。她父亲原是宫中御医之首,医术极好。公主幼时便一直体弱多病,好不容易长十岁上,宫中突发一场瘟疫,来势凶猛。太后便急命公主带着宫人去行宫暂避,却还是不幸被染,日夜需人照拂。紫璇宫人大数皆被感染,又碍于太医院都是男子,基于将养行宫。江太医怕公主有事一样获罪全家,便让其极通医术的女儿来贴身照料。还记得长公主病中,却还守着尊荣,定要等着那江女前来拜见。”
莒南略微扯动嘴角似表示赞同。
“江琼一身民间装束,面罩着白纱。竟像一个医者一般,柔弱的身子却背着一个半人高的药箱。确是寸步不离日夜照拂着公主。。。。。。只半月公主便大好了。还会调香,弹琴。于后宫争斗也能瞧出几分。甚是得力,公主便破例带回了宫中。以医女之身成了紫璇宫主管之人,本身就极其传奇。不客气的说,若是她还能留在公主身边,只怕是我们二人。。。。。。都排不上号了。当时替公主出那么多主意,我到现在都自愧不如。”
“那常大人是如何一回事?”莒南有些困倦,口中仍问,但却经渐入梦境,依稀间仿佛听到桂嬷嬷说:“常将军那时还是微末谏官,本在殿上都说不上话的,不知怎的就辞了官,重投了军。生死未卜。长公主重给江宫人寻夫婿,都是家中极富贵的大人。但江宫人说已同竹马有了婚约。定要等,年华渐逝仍是坚持。还好常将军日后功成时真来求娶了江宫人。否则江宫人的青春年华都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