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打着哈哈在中间斡旋,试图缓和周遭的气氛,心里暗恼这竖子为了一个外人,竟半点情面不给自家人留,一面又庆幸颂惜君因着未嫁女的身份,没有来这里送行,不用当众被自己的心上人折损颜面。
正思忖要如何不动声色地拿话刺回去,让这竖子收回自己说过的话,替从侄女找回一点颜面,就见萧妄又转了身,将矛头对准她身边一个颂家妯娌,词锋变得更加尖锐:
“听闻四舅母家的昭君表妹也到了适婚之年,忌浮身为兄长,自也不会厚此薄彼。这面珠贝烧漆落地铜镜,是忌浮特地命人从南海送来的,拿去给昭君表妹做嫁妆正合适。”
吴氏:“……”
那位四舅母也抽搐着嘴角,脸色难看至极。
——她和吴氏乃是闺中手帕交,关系好到能同穿一条裙子,后来一道嫁进颂家,也是同气连枝,一致对外。
知道吴氏一直把颂惜君当自己亲闺女,想让颂惜君嫁入广陵王府,亲上加亲,她便明里暗里帮着一块挤兑那位都城来的郡主,另一头也是私心想给自己女儿谋个侧妃的位置。
虽说妾室的身份虽低了些,但以她夫君那颂氏旁支的旁支的身份,且还是个庶出,能让女儿嫁进广陵王府,已经是莫大的高攀,她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挑三拣四?
是以面对沈盈缺,她就更加没有好话,巴不得下一刻就往她榻上塞个男人,亲自带萧妄去捉奸,还叫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可现在……
“送你一面铜镜自个儿照照,本王的侧妃,你女儿也配?”
这话已经是完全撕破脸了,即便没有明着说出来,也足够把她的脸打得“啪啪”响。
这个竖子,看在颂祈山的面子上,不好叫颂惜君太过下不来台,倒是敢拿她女儿作伐,指桑骂槐,杀鸡儆猴。
四舅母气得面红耳赤,腮帮子都在抖,却又不敢对萧妄怎样,只能强扯起嘴角,微t?笑收下。
吴氏躲在她身后偷偷打量,还想暗中找机会再挣扎一番,被萧妄一记状似无意的眼刀逮个正着,吓得浑身激灵,瑟瑟矮下脑袋,一声不敢再吭。
其余颂氏亲眷眼观鼻,鼻观心,也都明白了萧妄的态度,乖乖闭嘴做鹌鹑,一句反对的话也无。
于是便有了这几日陆续登门致歉的颂家人。
也有了吴氏这一番近乎卑微的求和姿态。
“少主公对郡主,是真真上了心,宁可在这最需要团结所有力量的紧要关头,开罪颂家,也要为郡主出头。郡主便原谅少主公吧,他也不容易。”
周时予觑着她脸色,小心翼翼地劝。
沈盈缺没有回答,只低头静静摸着那支萧妄送给她的凤凰花金笄。
又过几天,云销雪霁,去往落凤城的行囊准备妥当,颂家该来致歉的人也都来得差不多。
沈盈缺以为不会再有人上门打扰,申时刚过,便让槐序关门闭户,放大家回去好好休息,预备明日一早便出发,岂料竟还有人卡着时间点,跑来寻她说事。
不是别人,正是宁无疾——他们在白石村救下来的少年。
这人一向孤僻警觉,不肯轻易相信人,也不喜与陌生人来往,随沈盈缺来京口一个多月,其他的孩子都已经和夷则他们打成一片,在百草堂干活,做得有模有样,独他完全游离在外,不肯接受百草堂的救助也就罢了,连住处也要自个儿找,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若不是小叶还跟在秋姜身边学东西,牵制着他,叫他没法安然走脱,沈盈缺还真怕自己的人会盯不住他。
而今这般主动现身过来找自己,倒真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沈盈缺挑了挑眉,揶揄道:“你该不会闯了什么祸,解决不了,跑来寻我帮你收拾烂摊子吧?”
宁无疾鄙夷地斜她一眼,冷笑,“郡主要真能什么烂摊子都收拾得了,还会连一个男人都拴不住吗?”
沈盈缺冷眼看着他,警告味十足。
宁无疾冷声一笑,浑然不把这点警告放在眼里。
直到沈盈缺悠悠吐出一句:“宁少侠英勇无畏,想来也不需要我们帮他做什么。如此,就送客吧。我们这等无用之人还得早些休息,留着力气赶路,就不送宁少侠了,您请便。”
说着,扭头就要往屋里走,半点停顿也无。
“诶诶诶,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先别着急走啊。”
宁无疾上前拦人。
沈盈缺绕开他,继续往廊阶上去,“我不叫‘诶’,也没你这么闲,能在这里浪费口舌,要没什么要紧事,就请宁少侠速速离去,后院都是女眷,可不方便你在这里逗留。若超过一盏茶的时间还不走,别怪我不客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边说边举起右手晃了晃,亮出袖底的精巧弩箭。
——这袖弩最初乃是槐序帮她做的,小巧又便捷,很适合女子随身携带防身。但也因为太过小巧,力道和使用起来的灵活度都大打折扣,以至于之前,她被拓跋夔绑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用这弩箭助自己脱困,就先被他卸了武器,成了任他宰割的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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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妄将她救回来后,便亲手帮她将袖弩改造了一番,在原先小巧轻便的基础上,将使用步骤又简化了一番,让弩箭能在紧急时刻一步出手,迅速钳制住对方,并且威力还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