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娇细细瞧他的神色:“我果然没猜错,这是娘娘的意思?你我分隔几年,等风头过了,就让我们和离,你就能另寻别人……”柴熙谕拢紧了她,声音发涩:“别乱想。母亲之前召我入宫,我已和她说清楚了,我身边只会有你一个。”“殿下别骗我了。”陆云娇轻轻按着他的手背,仿佛如释重负,“娘娘何等心窍,我又是顶撞她,又是两只猫儿都退还给她,她能不生气?殿下,既然是她给的面子,我们便到此为止吧,别再相互折磨了。”柴熙谕粗暴地打断她:“这话以后休要再提!”陆云娇笑了笑,表情非常平静:“娘娘的意思你心知肚明。人生苦短,我们就要这样互相仇视、过一辈子么?这何尝不是放我们彼此一条生路?”柴熙谕哑口无言。陆云娇捧起他的脸,与他额头相触。他瞬间恍惚。他们有多久没有这般温情了?“看在我曾经喜欢过你的份上,那些旧怨我都不提了。愿你今后,平安顺遂、无病无灾、荣华富贵地过完这一生。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到时候你大胜凯旋,路过金陵,我愿为你备一杯薄酒。”柴熙谕眼睛红了,“我说过了,你别想……”一根冰冰凉凉的手指贴在他唇上,让他噤声。陆云娇看着他,眼中竟然有了笑意。“越国不敌大周,俯首系颈,家国大事我无从置喙,我认了。你尽力护我家人,我也很感激。可是殿下,我们本不是一路人,你有你的大业,但我只是个小纨绔。你再多深情,我都会怀疑你别有用心。”就算把心剖给她看,她也会怀疑是他的苦肉计。毕竟从一开始,他的接近就是别有目的。只是他陷进去了,而她及时脱身。“娘娘已经把话说得这样明白,再顶撞下去不值得。殿下,她对你很好,你也是很好很好的,别再执迷不悟了。”柴熙谕摇头,用力抱住了她。陆云娇在他怀里趴了一会儿,拍拍他的肩,却听见他胸膛闷声抽动,稍稍一怔。他这是……哭了?陆云娇心里两股情绪疯狂纠缠。她怜他一片真情,可是另外有个声音在心中回荡,让她不要相信,这一定又是他的计谋。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他执拗地摇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答应。我只当你回了趟娘家,等我打完吴国,就来接你。”陆云娇轻叹,“且这样说了。”皇后这个安排很合她心意,给双方都留足了体面。只希望到时候他别纠缠不休。身上衣物蓦地一松,陆云娇一怔,连忙推拒:“殿下你答应过我……”柴熙谕抓着她的衣裳,“你都要走了,就一回。”陆云娇摇头,“不行。”他僵了片刻,旋即更加深切地吻了下来。陆云娇能感觉到他牙关发颤,仿佛痛彻骨髓。屋里窸窣一阵,他哑声问道:“可以吗?”陆云娇撇头,不理他。又过了一阵,柴熙谕捏着她的下巴,用眼神询问。如是再三。直至陆云娇眼眸朦胧,终于抗不住,点了头。笔墨纸砚都掀到地上,咣当乱响。兰露柳风悄然退了出去,关上了院门。红梅缀露,鲜膏软脂,玉骨幽香。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她睡得很沉,柴熙谕抱着她,用粗糙的指腹来回摹画她的眉眼,才与她一起睡了过去。与她分房的时候,他一直睡不好。只有在她身边,才能求得片刻安宁。这回折腾得格外的累。陆云娇睡了醒醒了睡,再次醒来时,屋里黑漆漆的,连盏灯也没留。身上干干爽爽的,身旁已经没有了他的温度。陆云娇走到窗边,揉着眼睛往外看,才发现东方的天边似乎有一线光亮。她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是过了整整一天了?!房门开着,陆云娇走到庭中,才看见天边露出一线曙光。昨日的雨不知何时停的,庭中的花树上还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雨水冲起清新的尘香,水雾一般缭绕着她。她揉着太阳穴,使劲思索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又好像一切都很对。想了半天,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偌大个屋子里怎么空荡荡的,又遭贼了?!“王妃醒了?”她懵懂时,霁月端着茶水笑吟吟地过来,“兰露柳风已经把物什都收拾齐整了,车马已经备好了,都在门前等着,殿下的意思是一个时辰后就动身。不过王妃要是还想歇会儿,也不是不行。”陆云娇愣愣的,还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