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谢桐视线扫了一圈这个院落的考场。
看见有一个灰衣的清瘦人影站在角上,低着头似是在背书,于是谢桐特地绕过去,在他面前晃了两晃。
旁边的闻端收住脚步,看着谢桐兜圈子,不知这猫儿似的人为何又忽然兴起,于是安静地没说话。
谢桐走了两圈,见那灰衣青年毫无反应,于是稍稍放下了半颗心。
……威力也没有这么大嘛。
将这个莫名其妙的纠结放下,谢桐看向闻端,开口说:“进去看看吧。”
这一次科举的关键是向天下招揽医术奇才,来解决西南之地的疫病,别的可以不看,这个考场还是要看两眼的。
不料他的话音刚落地,突然见那一直没反应的灰衣青年抬了下头,直直看向他。
谢桐与他对视一瞬,道:“快开考了,为何不进场?”
青年有着一张俊秀的面容,即使身着打补丁的粗糙布衣,也掩不住他浑身的好气质,如乡间亭亭生长的青竹,自有一番孤傲在。
然而那双黑眸盯住谢桐,视线却如凝住了一般。
谢桐原本提醒一句就要离开,被他这样盯着,不由得略觉奇怪,于是停下脚步。
那灰衣青年开口了:“你——”
“这位公子,考场马上要封了。”闻端忽然出声,淡漠道:“若还不进去,此次机会可就错过了。”
遭人打断出口的话,灰衣青年瞥了一眼闻端,移开眼,低声道了一声谢,很快进去了。
“圣上离宫在外,碰见举止不寻常之人,不必过多理会。”
闻端敛眸,又对谢桐说:“万事以圣上的安危为先。”
谢桐看着那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轻蹙了下眉:“太傅也觉得他举止有异?”
闻端反问:“一直盯着圣上的天颜看,岂不就是怪?”
“……”谢桐琢磨了一会儿,发现闻端这句话的重点,在于对方盯着自己太久了。
他决定不与闻端在这种细节上过多纠缠,说:“进去看看吧,也听一听那人姓甚名谁。”
闻端却慢吞吞道:“臣先让人搬扇屏风来,免得那群考试的见了圣上,光顾着瞧,连答题也忘了。”
谢桐:“……?”
至于吗?
不管他如何作想,得知天子亲临考场,屏风倒是非常迅速地被搬来了,就放在正厅右角处,对外说是有吏部的官员督场。
谢桐隔着扇屏风,坐在案后闲闲喝茶,一边看那些赴考的学子应答御医署提出的问题。
以医术来报名的人并不多,一连听了好几个,都不太满意。
不过想来也是,宫中的御医有大量的医书可以阅读,带的徒弟也是手把手亲传技艺,与宫外的普通医师不能公平对比。
谢桐稍听了听,正觉着有些无聊,余光突然瞧见一个眼熟的灰衣身影上前,躬身对面前的两位御医行了一礼。
行礼后,他动作顿了顿,忽而微偏过脸。
明明中间挡了扇屏风,谢桐却莫名有种直觉,这人正在望向自己这边。
……看什么呢?
“姓名?”一位御医发问。
那青年收回目光,开口时嗓音清冽:“曲田人氏,名唤曲迁,年二十一。擅针灸、温病、历节病治理。”
温病就是瘟疫,终于听见想听的东西,两位御医感兴趣地坐直了身,开始详细询问。
而谢桐坐在屏风后,眉心渐渐锁起,不是因为这青年说了什么不妥的话,而是因为……
曲迁……曲迁?
那人并没有说姓名是哪两个字,谢桐脑海里却自觉浮现出了字样,并且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就像是曾经在哪里看见过这两个字似的。
耳边传来曲迁答题的声音,吐字清晰缓慢,听起来很是舒服,且内容详实,能切入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