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云哀有所觉察,看桑沉草木僵一动,心陡然下跌,忍着断腕之痛砍断身上魇丝。
一剑下去,剑气恰似鲸饮吞海,百川化冰。
饶是这魇丝再如何牢不可破,也敌不过孤心剑与孤心剑法。
孤心剑法之凛冽锐利,有如银龙奔天,直冲北斗。
剑音喑呜,缠在奉云哀身上的魇丝俱断,而她方才挣断腕上魇丝,腕子如受割锯,软软下垂,只能将孤心剑换到左手上。
痛自然是痛的,可此时只稍一停息,怕是又会被魇丝缠上。
奉云哀已将内息尽数运转,半缕无遗,本就不甚刚健的身子略微战栗,近乎到崩溃边缘。
一时间,她竟似神魂出窍,已忘却躯壳所在,通体轻灵,连神志也有些迷茫不清。
这是要……
走火入魔了?
她陡然想起奉容,奉容亦是这般体魄,许正是如此,听雁峰的书阁中才藏有那样的暗室。
多少次,奉容也陷入如此境地,可奉容是如何清醒的呢。
奉云哀不知道,此刻她只余下一个念头,她要救桑沉草于水火。
模糊目光中,桑沉草蹒跚而动,姿态与平日迥然不同,许是因窒息且周身发痛,她连眼神也变得极其呆钝。
这不是桑沉草。
转瞬间,奉云哀五感皆通,似入天人之境,真气猛自身后震出,硬生生将暗中袭来的魇丝全部割断。
悲风扇再次挥动,风雪又滚滚堕下云端。
此番没有寂胆捍御,山峦啸如饕餮,分明要将二人齐齐侵吞。
奉云哀欲将桑沉草身上的魇丝也斩断,那驱使魇丝的人有所察觉,操纵起桑沉草以身作挡。
仅差分毫,剑尖就要没入桑沉草的心口。
不成!
奉云哀猛地收剑,而颅顶上风雪滔滔,已近在咫尺。
就这片刻,桑沉草手握寂胆,陡然挥剑。
她的筋脉穴道俱被操纵,就连真气也被逼得大泻,单单挥剑,都好似能横断山河。
极炎真气冲向奉云哀的面庞,只一息便令她热汗涔涔,而她身后风雪灌顶,根本就是冰火两重。
奉云哀不想两人都覆亡在风雪下,只得驱动内力将背后大雪撞开,但眼前桑沉草已然逼近。
她偏过半个身,心口险险避过剑尖,肩头却被刺个正着。
灼热真气循着剑尖蹿入她体内,险些叫她彻底失神,陷入魔怔。
奉云哀匆忙调转内息,握上桑沉草的手腕将剑拔出,不料桑沉草的体肤比平日更烫,只稍稍一握,她的掌心便似被灼伤。
她看不清桑沉草身上魇丝所在,却见原先被驱使的爬虫追了上来,齐齐落在无色无味的丝线上,将丝线的走向尽数勾勒出来。
足矣!
奉云哀已近气竭,忍着周身疼痛,蓄势化出百道剑影。
剑意凛然,银光泱泱,骤令天地改色。
此剑似能令石罅泓渟,能催得山岳崩颓。
剑气不光扫断了桑沉草身上的魇丝,更是循着断丝攀向山巅。
万道剑光破空而上,凝作一声石破天惊的嘹唳,上方滚滚落下的风雪迸溅开来,被生生分出了一条宽敞大道。
但见万道剑光汇为一缕,隐没在云上,随之轰隆炸响,山巅上金石飞洒。
脱离魇丝操控,桑沉草得以喘息,她眼中尽是血丝,眯眼时神色阴如鬼祟。
而奉云哀摇摇欲坠,神志越发模糊,不光四肢疲软发痛,脑仁更是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