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做主的家主病重,内部斗争混乱,权位几次变更。
坐上位置的人有的决定继续养着她,有的打算折磨她,有的打算趁着人还有口气,卖了,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然后银发的半精灵破门而入,终结了她悲惨的命运。许久未见到阳光的异乡人,消逝在焦急关怀的少女怀里。
贪婪的噬尾之蛇追逐、吞噬着自己的尾端,纠缠曲折,逐步演变成今日的形态。
莱茵哈鲁特是个好苗子,承担了不该承担的伤痛,仍然健康茁壮地成长,一点都没有长歪的趋势。但世初淳到底是体会到了看着孩子长成的辛酸与怅惘。
看着小孩从小小一团长开,越过腰线,与肩齐平,接着没过自己的身高,人为什么会感到欣慰呢?
小孩子的话,要当真,又不能当真。给他的承诺要履行,他说出的话,又不一定记得。
今天的欢喜事,明天就忘了。明天的亲和,后日或许再也记不得。
人心易变,成年人都未尝能百分之百保管好恒心,要如何去要求阅历尚浅的幼儿?
莱茵哈鲁特的头发越长越长,续起来,扎成高马尾,别在脑后,有那么一剎那和特蕾西亚上战场的英姿重迭。可终究是不同。
祖孙俩再相似,流淌着相同血脉渊源,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情之所至,历尽千帆的世初淳也没法断绝。
她握住少年的手,像追问逝去的好友一般,寻求一个没有回答,而对方已用实际行动作出解答的问题。
“真的那么重要吗?”
“成为他人的妻子,坚定与某个人相爱的事实,就那么重要吗?”
“比击败作恶多端的敌人,战场和自己浴血奋战的将士,自己珍贵的性命,能从沙场上安全地往返,找间屋子和我一起住,两人慢慢变成老太太的承诺……都还要重要?”
莱茵哈鲁特的手抚摸上世初淳的脸,她才发觉自己哭了。
少年揩拭女性面颊的泪,终于明白揪心的感受不是错觉。
透过他的身影,她眼里看的人是谁,不言而喻。不必自取其辱,也能透过她的眼神了解一二。
在莱茵哈鲁特看来,照看他的女性的温暖,是冬季温煦的阳光,源于拂过的寒风冷冽,故而愈发贪恋那一缕若有若无,似远还近的暖和。叫人不知不觉地放低姿态,一步退,步步退,接着陷入深渊。
这就是祖母心心念念的友人吗?仿似大圣堂内慈悲神圣的圣母像,神态和煦,纵使时光飞涨,荒芜人烟,爬满了绿藻,她依然如故。莱茵哈鲁特垂眸,开朗的心性也无法让他在此时输出宽慰的语句。
是了,任何事物都是有附加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