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个计划不能操之过急。
七年前戚央利用他早就埋伏在戚沅身边的暗桩——她的陪嫁芸娘在林家堡的水井中下了药,林褚何因为年纪小吃的东西少症状较轻,戚沅因为怀有身孕没有胃口所以什么都没吃,其余的林家堡人多多少少都中了招,包括林胥。
戚央联合暗域宫屠杀林家堡,只是翻遍所有房间也没有找到追魂诀,戚沅被戚央控制,她知道自己这个义兄偏执到怎样一种地步,也知道自己一旦落在戚央手中会是怎样的结果,更不想被逼无奈说出追魂诀的下落,于是自刎在戚央面前,死前要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林褚何的性命。
没有找到追魂诀,戚沅也死在自己面前,戚央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悲愤与痛苦,但还是按照戚沅的遗愿在阮尘微手下保下了林褚何。
林褚何虽然中毒不深,但年龄小身体不够强壮,事发之时已然神志不清,这也是阮尘微同意饶他一命的原因。
说来也巧,戚央为了隐藏身份与惯用武器,因此和暗域宫的人一样带了黑色面具,没有用他惯用的阔剑而是换了一柄刀,没想到却让褚何误会。戚央便顺水推舟,引导他怀疑江阔,把他送入日月山庄,这样既能保证他日后生活不受苛待,也可以让他不必时时见到林胥与他心爱之人所生之子。
林褚何显然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他印象中的戚央虽然冷漠,但为人正直,本以为他是在危难关头为他主持大局的舅舅,没想到他竟然是林家悲剧的始作俑者。
戚竹渊跪在林褚何面前,“我父亲害你全家,你若想报仇,我无话可说,要杀要打任你处置。”
“处置?我能如何处置你?”林褚何抓住戚竹渊的衣襟,“处置你能让我的父母活过来吗?处置你能让林家堡重现往日的荣光吗?处置你能让戚央受到惩罚吗?!”他一把推开戚竹渊,自己无力地坐在地上。
戚竹渊无话可说,林褚何最后一句话给了他重重一击,即使今日自己死在这里,也是无法惩罚戚央的,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这个儿子。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林褚何平静下来,哑着声音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戚竹渊垂着头坐在地上,“身为人子,我不能去揭发我的父亲,可我也不能让姑父姑母枉死,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你是最有资格替他们讨回公道的。”
林褚何冷笑一声,“我怎么讨回?空口白牙,有谁会信我的话?他如今是武林盟主,你们风海阁更是如日中天,我如何与他抗衡?!”
戚竹渊无话可说,只能不断道歉。
林褚何重重吐了一口气,“罢了,为难你也没有用,你就算知道他的计划也阻止不了他,你走吧,我自己想办法。”
戚竹渊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开,他没有回风海阁,而是去中原找顾寒之,他独自一人做了将戚央的罪行告诉林褚何的决定,但是接下来如何做他却十分迷茫,此时他能想到可以倾诉心事的人只有顾寒之。
其实还有一个人,只是那人远在西漠,而且也未必愿意见他。
顾寒之没想到戚竹渊会来找自己,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听他说完前因后果也是默默良久,相交多年的挚友竟是杀父仇人的儿子,任谁都难以接受,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两年有余,顾寒之的情绪比林褚何要稳定许多。
“你父亲做的事,我一定要让它大白于天下,只是这不是一时半刻能办到的事情,你不要多想,先好好休息几天,是不是很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戚竹渊苦笑一声,“哪里睡得着,只要一想到这么多年来我这戚少阁主的尊贵荣耀都是踩在他人累累白骨之上得来的,我就寝食难安。”
顾寒之面露不忍之色,“竹渊,你父亲造的孽,不是你能控制的,不要过于自苦,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怨你,相信林褚何也不会,他说过有何打算吗?”
戚竹渊摇摇头,“他的恨比你更甚,只是他也知道口说无凭,父亲的地位实难撼动。”
“你先好好休息,”顾寒之拍了拍戚竹渊的肩膀,“我去给他写封信。”
戚竹渊挤出一个笑容,“不用担心我,去忙你的吧。”
顾寒之离开之后戚竹渊倒在床上,一路上刻意回避的问题一股脑涌现出来。
他从小引以为傲深深崇拜的父亲,竟然对自己的义妹有非分之想,毒杀发妻,勾结邪派屠杀林家堡。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真到了伤心之处,哪里还顾及得了这些。戚竹渊将身体缩成一团,抱着被子呜咽出声。
门外的顾寒之听到戚竹渊的哭声也眼眶泛红,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蓝天,突然想起他们五人一起出行的日子,不禁感叹,曾经那样恣意的几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步的?
他想不出答案,压下自己心头翻涌的情绪回到书房去给林褚何写信,要想将戚央绳之以法,他一个人是办不到的。
只是这封信并没有交到林褚何手里,戚竹渊离开林家堡之后的第二天他便出发去了西漠。
江问星看着面前高出自己一头的少年,她与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从小就不甚亲密,只是到底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露出一个惯用的笑容,“突然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林褚何神情严肃,看了看屋内的其他人,江问星摆手让其他人退下之后才道:“你如今是暗域宫宫主,能不能帮我找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