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花枝摇曳,色胜春花的小少年站在月光下勾唇而笑,晃了男人的眼,心花怒放间,眼前忽的一黑,已是被少年徒手摘了一对眼珠子。
原书还特地着墨写了那男人被挖掉眼珠后是如何的凄厉哀嚎,痛不欲生,谢司危葱根似的两根手指淋淋地滴着血,足不沾尘地站在一旁,唇边自始至终挂着一抹温柔的笑。
只等那男人痛够了,嚎够了,谢司危才捏碎他的喉骨。
沈摇光越想越觉得自己眼睛疼,好似自己的眼珠子也被他抠了,正胡思乱想着,坐在对面的谢司危抽出自己的佩剑,用雪白的帕子慢吞吞地擦拭着剑刃。
“这剑……”萧天权迟疑出声。谢司危的佩剑是一把薄剑,剑刃银白,淬着冷光,通身都是杀意。
“如何?”谢司危的眼睛却在看沈摇光。
“这剑邪性太重,谢公子体弱,不宜使用。”
“萧公子是想说它是一把魔剑?”谢司危勾了下唇角,“剑如何,在于使用者,若是心清如水,又怎会轻易被一把剑反噬。”
萧天权张了张唇,咽下将要说的话。
现在的萧天权对谢司危来说终究是个外人,有些话可以说,但不能多说,说多了会招人嫌,况且谢司危看似病弱,实则性情狂傲,非三言两语能动摇的。
“沈姑娘在想什么?”谢司危的话题转到沈摇光身上。
“在想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夜宵吃什么。”沈摇光从善如流地答道。
这的确是沈摇光会想的事,谢司危自认识沈摇光起,这个水蜜桃似的小姑娘总是和吃脱不开关系,仿佛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就是吃饭。
“此行会经过一个叫做仙羽镇的地方,家家户户都养鸭,最出名的是一道叫做片皮烤鸭的菜,谢某请客,沈姑娘意下如何?”
“那敢情好呀,谢公子如此大方,我们师兄妹当然得给面子,只要谢公子不嫌弃我吃得多就行。”
谢司危莞尔一笑:“沈姑娘请便。”
不夸张地说,仙羽镇的上空都飘着股鸭子的香味,由于太过出名,过客和行商总要过来歇个脚。
四面八方的食客专门跑一趟,就是为了尝个鲜,是以小小的一个镇几乎十步一酒楼,百米一客栈,人声鼎沸,处处烟火气。
谢司危包下一个雅间,叫了顿全鸭宴,三人吃饱喝足才出发。
*
“停车!快停车。”
马车曳着夕阳的余辉,经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慢慢地停了下来。
一只白皙的手掀开车帘,接着就见粉衣少女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捂着肚子,双脚像是踩着弹簧蹦了下车,急不可待地冲向茂林,身后还跟着只嗷嗷叫的大白鹅。
“小七,跑慢点,别摔着。”
“慢不了,憋死我了。”
中午那一顿全鸭宴太好吃了,除了片皮烤鸭,还有盐水鸭、卤鸭、酱鸭、香酥鸭,尤其是那一盆清炖出来的鸭子,汤汁保留了原始的鲜味,沈摇光咣咣喝了几大碗,这一下午光跑小树林了。
春日的时节,太阳一旦落山,天黑得尤其快,刚才还挂在树梢的落日,这会儿已沉到群山后面,残余的暮光被黑暗一寸寸吞噬着。
沈摇光站起身来,飞快系好腰带:“鹅子。”
碧草丛生的深处传来兴奋的鹅叫:“小七,这里的草好嫩,好好吃。”
“走啦,天黑了,可能会有邪祟出没,小心捉了你当口粮。”沈摇光伸手招呼大白。
一人一鹅沿着原路返回,走了大半个时辰,仍在林子里打转。
夜色如一块黑布当头罩下来,春夜水汽重,慢慢地起了雾,白茫茫的,视野跟着模糊了起来。
“我们这是遇到鬼打墙了?”大白叼住沈摇光的裙摆,“妈呀,我最怕鬼了,早知道让狗子跟着咱们了。”
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越是多有妖邪出没,刚开始萧天权和谢司危都提过要跟着沈摇光,保护她的安危,被沈摇光严词拒绝了。
她是出来小解的,被大男人跟着多尴尬,到时候飞流直下三尺,脸都没地方搁了。
“不怕,狗子给了我护身符。”沈摇光拍了拍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