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生转头一看,隻见人群中慢慢踱出一个人影来,此人长相极为年轻,面如冠玉,在一衆已经上瞭年纪的门派掌门中甚是抢眼,但他头上却已是一头银发,实是鹤发童颜之范。此刻他身穿一件黄色道袍,正是空山派长老之袍的样式。这不是吕和璧吗?
段千生看著吕和璧走上前来,内心更是大为一惊。此间处处充满古怪,让他一时之间毫无思绪,他隻知道自己当下恐怕已是落入他人圈套之中。但他知道,自乱阵脚更是阵前临敌的大忌。故而他强行按捺住内心的震惊、慌乱与愤怒,盯住来者,笑道:“吕师弟,没想到你也在这。不知道今日你们齐聚在此,所为何事?”
吕和璧一脸惊讶地看著段千生,言语中似乎有些不解:“掌门师兄,今日大伙在此,正是应瞭您的掌门密会之令而来。我隻身先行而来,是为瞭在您到来之前,替您招呼各位掌门。”
“什麽?掌门密会?”段千生困惑地问道。
他这一问,惊起当场一片哗然。
“哼,段掌门,你以盟主之令,命我等火速赶来此地,召开掌门密会。眼下却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你这是在烽火戏诸侯呢?”关苍看著段千生脸上不解的表情,面露不悦,冷笑著说道。
“是啊,当初收信时,我还以为是又出瞭类似黑奇国进犯这等要命的大事,这才连日连夜、马不停蹄地赶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段盟主,您该不是在耍我们吧?”看到关苍带头,有人也跟著叫瞭起来。
段芙心裡也是疑团重重,她此前先到罡风岭,路上见到各位掌门,就猜测他们是为掌门密会而来。此前父亲并未和她透露过任何来到此地的原由,她以为父亲定是因著密会的缘故没有和她细说,故而当父亲到来时,她也默契地没有与他提及此事。但此刻,父亲这般出人意料的反应,却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段千生还未反应过来,却看到吕和璧已经示意大伙安静下来,大声说道:“大傢请安静!”他转头看向段千生,使瞭个眼色,又转头对平原上的所有人说道:“大傢有所不知,此前与廉星锐一战,师兄身受重伤,此刻尚未完全痊愈,故而心志有损,不如我来替他说。”
“今日师兄召各位来此,便是要各位鼎力相助,为他夺得‘魔道四大至宝’中的绝生剑,助他登上魔道盟主之位!”
他这话一出,人群中仿佛响起瞭惊天巨雷,愤怒的叫骂声如潮水一般涌来。
段千生的脸色更是一下子变得惨白。对于魔道四大至宝,虽然中原上人人趋之若鹜,但鉴于这四件至宝起源皆于魔道门派,又在历来的正魔之争中,被魔道门派掌门用来杀死不少正道弟子,故而正道人士去争这四件至宝,向来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们大多都隻能偷偷摸摸地去做,上不得台面。
在段千生的预想中,拿到四大至宝,制成魔皇剑,如何名正言顺地坐上魔道盟主之位,仍需要他细细谋划、徐徐图之,一番中原造势、多场威逼利诱、携多欺少的戏码定是少不瞭的。谁料就在此时此刻,在他毫无准备之下,当著几乎所有正道门派掌门的面,自己这番见不得人的心思就被吕和璧这样抖落瞭出来。
堂堂空山派掌门、正道盟主,竟然也要染指这魔道四大至宝,并直指魔道盟主之位,这实在是让在场衆人都觉得荒谬至极。吕和璧当衆揭发此事,无疑是当面在扇段千生的耳光,让段千生脸上火辣辣的疼。
而吕和璧此时一副若无其事、仿佛自己所言之事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的模样,更是让段千生内心的怒火烧得更旺。事到如今,他隐约看出瞭几分端倪,定是吕和璧假借自己之名,私自发出盟主号令,集天下正道门派掌门于此,再当衆向自己发难。
而更让他愤怒的是,自己此前一向对吕和璧信任有加,在一衆师弟之中,自己对他尤为关照,在自己成为掌门之后,便力排衆议,将资历尚浅的吕和璧推至副掌门之位。他自认为吕和璧应该对他感恩戴德、俯首帖耳,却终究未料到,这厮竟然生出二心,要背叛与陷害自己。那身边这位苏先生一路引自己来罡风岭,究竟隻是巧合,还是阴谋中的一环?
段千生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胸膛猛烈地起伏著。不能动怒,不能动怒,他握紧瞭拳头,强行克制住浑身战栗的身子,同时,牙根要紧,努力使脸颊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如今关头,他绝对不能动怒,他心裡对自我劝慰道。
他吸瞭一口气,冷笑一声,说道:“吕师弟,你说我心志有损,我看是你神志未清才对。我何时对那所谓魔道至宝动过心思?我身为正道盟主,又是空山派掌门,怎麽可能去贪图那等魔道秽物?”
“掌门师兄这话,我可就听不懂瞭。”吕和璧笑容诡谲,“当年师兄命我携人亲上雷神山时,亲言道‘就算踏平整个雷火殿,也要把雷神戒拿到手’。这等豪迈之语,师兄怎麽说忘就忘瞭?”
“你。。。”段千生隻觉得气火攻心,他恼羞成怒地开口骂道,才出口一个字,就感到一股热血忽然从他的胸膛猛烈地往上涌,他哇的一声吐出瞭一口血,身体摇摇欲坠。
“父亲!”眼前事态陡然严峻,段芙一时之间顾不上其他,已然跃至他身旁,扶住瞭他。“吕师叔,你为何要这样?”段芙直盯著吕和璧,愤怒地叫道。
此前父亲让她去寻幻音柄时,她还尚未将父亲与魔道盟主之位关联起来,隻当自己是为父亲与空山派夺得这中原上的稀世至宝,以增强门派之力。直到昨日与安华见面后,她才知道父亲已夺得三件魔道至宝,便进一步揣测到父亲对魔道盟主的觊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