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规矩。”后土撩了下耳边的长发,“你已经逆天而为过一次了,该知道后果。”阿哥忽然抬起头,眼圈都是红的:“她不该死。”后土的声音变了调,地火也跟着蹿了上来:“冥界的鬼魂哪一个不是带着怨念死的?人世间不公之事良多,不该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三界不能因为令妹一个破了规矩。”“她死后无魂,应当不归冥界管。”人死后若无执念,灵魂仍是最纯净的存在,这样的灵魂不多久便会消散,也无入轮回的必要,自然不用冥界管。可阿哥方才明明说她不该死,这样的人怎会毫无执念?怎会死后无魂?后土看了我们一眼,昆仑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我心里着急,但又不好要求冥界为太一破规矩,两下里矛盾,只好冲她摇摇头。“行吧。”后土当空一挥手,面前浮起密密麻麻的小字,快速流动着,我看到上头皆是人的姓名和生辰,记录了来经冥界鬼魂的过往,“你将她尸身取来,待我看了前世,另替她寻个去处。令妹的生卒年月是多少?”阿哥:“她是我捡回来的,我并不知道她的生辰。”后土在虚空中一抓,撤掉了生死簿:“那你将她带来,我自有办法查看。”阿哥攥紧了拳头:“不必。”我听得有些着急:“你到底想怎样?”“她的尸身已经没有了。”阿哥抬头看向我们,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若想知道她的生前事,我可以说给你们听。”司命(三)“她是我一日在悬崖边采药时发现的,当时我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找遍了四周一无所获,最后在悬崖外头发现了一个筐子。筐子被崖壁上的藤蔓险险地挂住,一阵大风刮来都要晃一晃,看着随时要掉下去。我将她捞了上来,一见我她就不哭了,伸手拽着我的衣襟不松手,咧着嘴笑了,还流了我一手口水。”说道这里,阿哥没有丝毫嫌弃,反而满脸欣慰。“我将她带回了茅草屋,一个人呆着。她学会说的第一句话是‘阿哥’,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姓名了,索性就依着她的叫法改名为‘阿哥’,顺便给她取名为‘阿妹’。”真够草率的。“阿妹从小聪慧懂事,我不大会养孩子,她却从来没让我操过心。她五岁的时候就跟着我学习医术了,进步很快,十岁就能跟着我一道出去,帮我配药、切药、熬药。等她大了些,每日都有小伙子来我家门外唱歌。”阿哥跟我们解释道,“寨子里有个习俗,男女到了婚嫁的年纪,看上心仪的姑娘可以去她家唱歌,她若对你有意,就出来对歌。一来二去的熟悉起来,若是相互满意的,可以去族长那里请他作证,再祭拜过先祖,就可以将姑娘娶回家了。”这倒是有趣。我问:“阿妹找到她的情郎了吗?”阿哥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她能找到,这样她就能一直呆在寨子里,一直过着快乐的生活。”“你要离开?”“我吃了度灵丸,模样始终停留在二十多岁,若长期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容易让人怀疑,因此我每过十几年都要换一个地方。原本想着,这个寨子的人不错,民风淳朴,若她能在这里找到后半生的倚靠,总比跟着我颠沛流离要强上许多。”“阿妹知道你要走吗?”“我曾经暗示过她,我与旁人不一样,她不可能一辈子跟着我,但她始终不愿离开我。”阿妹是阿哥一手带大的,既然说她聪慧过人,怎么会听不出阿哥话里的意思?可她不仅接受了,还宁愿跟着阿哥流浪也不愿找个好小伙嫁了,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对阿哥只怕是动了别的心思。“我们去到的新地方叫岳西族,这里山美水美,能吃饱肚子,还能猎到不少野兽,比之前的寨子不知好了多少倍。刚开始我们只是在部族旁边的树林里小住,倒也方便采药。后来给族里的人看病看出名气来了,族长亲自出面,请我们在族里安了家。”听他说起岳西族,并没有之前那个寨子里的语气那么轻快,想来,此地在阿哥心目中并不是一个好地方。“阿妹医术渐长,可以单独出去诊病了,找她看病的多是女人和小孩,她在族里比我更受人欢迎。”其实也不见得是医术,百病一半心,很多小病多是心里不开朗了,身体上的毛病并不大。相比于不苟言笑的阿哥,见到一个漂亮又爱笑的姑娘,跟他说说笑笑,尤其是小孩,病自然就好了大半。“事实上,族里远不如看上去的那么平静。周边的山里有一伙恶霸,为首的叫穆古,经常仗势欺人,偏他们其中还有人擅长御兽,不高兴了就带着野兽闯进族里烧杀抢掠,族长都拿他们没办法,从来都是要什么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