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姬无瑕最近在这个世界过得太沉浸了,什么游戏的规律,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一般,朦胧而不可触及。
公孙衡道:“七夕与其他节日不同,各种仪式活动都以女子为主。每年都会由当时的后宫之主出面,在宫内宴请群臣及其家眷。”
姬无瑕道:“你被请过?”
公孙衡道:“小时候有幸参加过一次,当年还是由顾神医主持的。”
第二日,姬无瑕便向皇后询问,这七夕的宴请公主本就有份,而且是作为宴席的主人出场,皇后也没有名目阻拦他,直接扔给他一份菜单。
不过姬无瑕倒也不是为吃菜,而是为了自曝去的,于是杜姜操办,给他准备了一套皇子的礼服,男装。
临到晚上,姬无瑕的社恐病又有点犯了。七月初还是盛夏,王宫池塘的莲花开得热烈,宴请用的宫殿刚好在水边,风从水面上吹来,掀起殿外围的白纱,带来阵阵薄荷似的清香,并将彩线穿着的精致巧果吹得四处摇晃。
姬无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见大殿正中皇后坐着,矜持地接受各官员和家眷的道贺。
他因为换了一套男装,出去肯定会被众人瞩目,心里暗暗盘算等下被问到了要说的话。
正当他打算就这么走进去,径直坐到皇后身旁时,殿内异变突生。
“你这泼妇竟还敢来?!”是段太宗的声音,嗓音颤抖,显然悲愤至极,姬无瑕生怕错过了八卦,赶紧探出头,隔着轻纱往里看。
大殿中排布着不少座位,各自摆放着茶水小吃,但中间是空的,段太宗站在正中靠前的位置,看似刚向皇后行礼完毕,就一眼见到前排舒太宰带来的家眷——他休也休不掉的老婆、舒太宰的妹妹、名义上还是太宗夫人的舒氏。
“怎么?只有你能来,我不能来?”舒氏也不看他,嗑着瓜子反唇相讥,“哟,一个人吗?怎么不带你的小妖精们来啊?现在是男的女的小妖精,怕带出来让我看到?”
拜见皇后的队伍都停了,大部分人都想看这热闹,传菜的宫女磨磨蹭蹭不肯走,就连皇后自己都竖起了耳朵。
舒氏道:“这半年我不在,你舒服了吧?自由了吧?日子开心得很吧?”
段太宗反唇相讥:“没你这泼妇,我自然舒心快乐!早知道你要来,我就把休书带来了,当面甩你脸上!”
“你还配甩我脸上?!”舒氏大怒道,“我都没甩你脸上!皇后和我哥都在此处,你让众人评评理,是不是你出去乱搞,才毁了我们好好一个家的?!”
“你莫要血口喷人!”段太宗吹胡子瞪眼,“说话要拿出证据的!”
“证据?我眼见你跟一个衣衫不整的太监一起,从床底下出来的,还要什么证据?!”舒氏愤怒道。
姬无瑕心道,这都半年了,这事儿还没说开?
皇后明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她总不能跳出来说,那太监是我情人,不是段太宗的情人,于是她只能按捺住内心的波澜,保持表面上的沉默不语。
舒氏开始哭了,道:“我从十六岁便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仅在外乱搞,还搞男人,完事儿还要休妻,我这一辈子都错付了!”
段太宗见状也要哭了,道:“你看看我这腿!”他还拄着拐杖,“这不是你使人打的?半年还没好!”
这场景十分诡异,双方都在哭诉,但又没什么诡异的,只因天下怨偶多半如此,古今中外都难以幸免。
等等,姬无瑕心想,偷情的太监等于运州侯姬彻,等于舒太宰的拥立对象,这么说起来,目前她岂不是跟她的假想敌住在同一屋檐下?!她半年都没见过姬彻吗?
姬无瑕惊恐地看了看舒太宰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皇后似乎也想起她的情人,面上若有所思。
此时,有太监扯着公鸭嗓子,在外喊道:“运州侯到——”
姬无瑕、皇后:“……”
在最紧要的关头,此次宴会集齐了互相怨恨的老夫老妻、心怀不轨的大舅哥、被冤枉的奸夫和奸夫实际的老情人,众人和和美美、齐聚一堂,姬无瑕觉得自己这公主是男人这消息都不劲爆了。
姬彻进来,打扮得花枝招展,左顾右盼便要向皇后行礼,似乎还打算给她抛个媚眼来着,完全没注意到现场僵直的气氛。
“天杀的!”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舒氏第一个认出来了,“你还真敢带这狐狸精出来!你又是怎么给他搞了个侯爷的位置的?!”
舒氏从座位上跳起来,提着桌上的酒壶就去泼姬彻,姬彻也不认得她,马上抱头鼠窜,绕着大殿跑,嘴里狂喊“舒太宰救我”“皇后救我”。
刘皇后毫无办法:“哎哎哎……”
舒太宰也解释不了,一脸“你们不要问我我耳朵聋”的神情。
一场七夕宴会马上变成闹剧,请的戏班子都不用唱了。姬无瑕心想,这不行啊,我要公布身份的事情虽然可以放一放,但这一对怨偶因为误会冷战半年,真的没问题吗?
姬无瑕躲在柱子后面,高声喊:“不要打小三啦,小三又没跟你成婚啊,先揍老公!”
他喊完马上换了根柱子,也没人注意到是他喊的,但是舒氏听了之后,一想也对,便放过了姬彻,来追段太宗。段太宗腿不好,被她一追就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舒氏便骑在他身上,把酒壶扔了,继续大哭,皇后神色戚戚地看着她出神。
姬无瑕清了清嗓子,从柱子后走出来,道:“几十年夫妻,就不能互相容让,这么点小事便闹半年。”
舒氏哭道:“怎么能说是小事呢?这在我心里是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