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方才的图片扰乱心绪,并没有察觉身后有人接近。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有一把黑伞遮在我头顶,我身形一停,后面的人并没有突然撞上来,而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伞身平稳撑在我头顶。我转身,毫不意外的撞上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那过分俊美的五官让我怔愣片刻,无论见多少次我都很难不被冲击。那张脸上有道深可见骨的疤痕从额头划到耳尖,即使离的有些距离也是有几分骇人。那可能是上次他替我挡碎裂的玻璃受的伤,在看到他戏谑的眼神后我更是确定这一点。直到兜中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贴到我指尖,方才的怒火重新席卷我的神经,我深呼吸一口气,收敛神色,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等他开口。我实在搞不懂眼前的这个人。他的想法,他的行为,他莫名其妙的态度和对过往的偏执。雨滴打落在伞布上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冲我笑了笑,而后用空闲着的一只向我腕间抓来,我反手将他打开,肌肤碰撞的声音清脆作响。我以为他会生气,先行后退了一步,出了伞的范围。他只是看了自己落空的手,又把伞向我这边撑来。“这就是你对同事的态度吗?维克托医生。”语气是十分刻意的惊讶。“为什么不快点进入正题呢,医生们应该总是忙于救死扶伤,你说呢?兰德医生。”我装模作样的回敬,好像这就是一场同事欢聚会。“有点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他突然如此说道。我复杂的看了他几眼,压下心底疑惑,向他示意的餐厅走去。暖黄色的水晶灯轻柔点缀在各处,整个餐厅都显得优雅而静谧,植被和柜子错落摆放,使得每处桌子的客人只有被灯扫落的身影透过缝隙可见。以往受我喜爱的高隐私环境反而使我有些发毛,我的步伐不禁放慢,想着如何开口直奔正题而不是越走越深。走在我前方带路的人像是察觉到了我的紧张,并未再向更里处走去,而是在一处有些路口位子停下,他自顾的拉开椅子坐下后,摆手示意我也坐。我的耐心终于到这一步告罄,站在桌边,语气冷淡:“你到底想怎么样?上次的事情我还没算,不代表就这么过去了。”“我在帮助你想起过去。”他像是料到我的反应,慢条斯理的把点餐的流水单朝我推来,全是我惯爱的口味,眼神中写满笃定——我过去一定与他有段纠缠。“那又怎么样?个人喜好生平履历你一个住在公馆的随便查查不是摆满一桌子?”这人幼稚的让我失笑出声。“你三年前在克洛桑郊区待过一年,你驯化过我。”他语气平静,眼神却汹涌如海。原来是被人抛弃的又不甘心的怨主。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我嘴角上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走到他身前,怜悯的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从未去过克罗桑。”找错人的可怜孩子。“那些照片随便你处理,这个国家我也刚好待腻了。我们医院以剥削闻名,一直缺人手,你愿意待就待,对了,我不保证你的时间是否足够支撑你昨做完那些事情。”抛下最后一句话我便转身沿着记忆中的方向离去,意外的没有收到任何阻拦,中途还帮助了一位差点摔倒的女士,红裙黑发很是衬眼,我冲她笑笑,把塞来的卡片收入口袋,我在脑中安排着时间表。在直到这到底是怎样狗血都误会后,我已经连最后一丝多余的感情都懒得给予。事不关己的任何事,都不值得分心。也许近期可以有一次约会,推开门时我如此想着,刻意的将刚刚见面那人抛之脑后,却失败。那段糟糕的经历引起的厌恶不知怎么和他脸上疤相抵消,在那人手里的照片也突然不觉得是什么麻烦。他应该很喜欢他曾经的主人。真可怜。我从心底挤出一丝怜悯,像是看到被遗弃的猫狗幼崽那样评价着。拿着餐厅提供的伞,我安然上车,在一片雨幕中我开向前方阳光灿烂的街区,把阴云留在背后。明天他应该就不会出现在医院了。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两下,我拨了几个按键,车载系统的温柔女声自动念出收到的信息。“1951来自——的信息:他被公馆庇护,你动不了。”“1952来自——的信息:你的资料有一年空白,三年前你向学校报了外出实习,一年间音讯全无……”还未播完,心神恍惚的我猛踩刹车停摆在路边,周围接连想起人们都惊呼和难听的咒骂,我恍若未闻,拿起手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