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贤、丙显、张安世的三个儿子、韦贤的几个孙辈、其余的世家大族子弟……
每一个“人”都瞪大双眼,惊恐又吃惊地看着张安世和杨恽。
张安世一眼就认出了那三个儿子,他只觉得胸口被重击了一下,血脉不畅,两眼一黑。
若不是杨恽在身后扶住,张安世恐怕立刻就摔倒在地上了。
“你们好手段啊!”张安世抬起手,颤抖着指着刘病已说道。
“不是我好手段,是县官高瞻远瞩。”刘病已平静地回答道。
“果然如此,县官藏得好,演得好啊,哈哈哈!”张安世推开杨恽,向西拱手行礼,苍凉地大笑起来。
“若是此刻受降,还可以死得痛快一些。”刘病已再次劝降道。
“哼!”张安世忽然收起笑容,重新归于平静,眼中尽是决绝,“投降!?做梦!有胆量就攻进来吧!”
“张公难道想让这高庙受到兵火的牵连吗?那岂不是错上加错!?”刘病已眼中也多了几分杀气。
“高庙是刘氏宗庙,我今日既然已经是乱臣贼子,这刘氏宗庙与我何干,够胆就自己来杀我等吧!”
看着越发癫狂的张安世,刘病已还想要再次呵斥,但还没出言,身后阵中就传来了一阵高亢的喊声。
“天子驾到!”
“天子驾到!”
“天子驾到!”
喊声骤然响起,张安世和刘病已的都愣了一下,两人身形都有些晃动,但最终都站稳了,没有下跪。
很快,不远处的巡城亭卒让开了一条路,天子那辆高大的安车缓缓而来,停在了近处。
接着,在两什昌邑郎的护送之下,天子与侍中樊克坚定地走了过来。
刘病已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叔叔了,想起过往种种,心中有些澎湃。
当刘贺来到他的身边时,刘病已没有忍住,还是跪了下去。
“臣侄问天子安。”刘病已说道。
“平身吧。”
“诺!”刘病已站了起来。
刘贺看着刘病已饱经风霜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我多年不见了吧?”刘贺笑道。
“十七年了。”
“此事结束之后,回长安城来吧,由柳相接任西域都护,你回来担任大鸿胪!”
“另外,海昏国太远了,改封为山阳侯,就在昌邑国边上,离长安也近一些。”
“到时候来宫里走动,就方便多了。”
“还有,今年九月,带你的儿子来祭拜三庙,进献酎金。”
刘贺声音平静,但刘病已胸中波澜起伏。
刘病已明白天子的这几句话意味着什么。
他眼圈有些发热,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刘病已知道天子对自己有怀疑,这种怀疑不是上几道奏书剖白一番就可以打消的。
他要自己向天子证明自己的忠心,才能打消后者的顾虑。
刘病已亲自率领大军来长安,本可以趁乱坐地起价,或者与张安世共行不轨之事。
但最终,他在长安百姓的面前,在朝堂公卿面前,在天子面前,放弃了这个机会。
一心一意地为天子平叛,不计较任何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