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祁年正吃着饭,突然看到眼前妇人哭了,他有些不自在,想起娘子嘱咐他的话,他开口道:“你哭什么?可是不舒服?”大夫人没想到自家儿子会注意到自己,她连忙擦了眼泪,笑道:“并不是,就是看到你吃得开心,我心里高兴,高兴也会哭。”霍祁年闻言,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虽然眼前妇人说她是自己的娘亲,可霍祁年总觉得那个字叫不出来,然而温令儿又同他说过,无论如何,母亲对他总有生养之恩,不可忘却。他斟酌半晌,到底是夹了一个鸡腿送到妇人面前道:“我娘子说了,就算我不记得你,但你依旧是我家人,每次不管我开不开心,她总给我鸡腿吃,你也吃一个吧。”霍祁年话音一落,大夫人原本忍住的泪好似崩堤了一般泛滥成灾,她一边擦泪,一边接过鸡腿,想说些什么,然而却不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横在心口,最后化为泪水,涟涟而落。就在此时,外头传来敲门声,有人道:“夫人,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您的故友。”逼宫(上)深秋日寒,不过日入,天光已然大暗,暮色四合,彤云向晚,天边染了些许血红色的残霞,红彤彤地蔓延开来,空气冷清,像是要落雨了。宫城里早早就点了灯笼,巡逻的侍卫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这空气里平白多了几分冬日肃杀之意,冬天真的到了。温令儿端着汤药自小厨房去光恩殿路上,便觉得周围寂静非常,而且根据她这两日的观察,原本半个时辰两队巡逻的侍卫变成了四队人,原本常开的几处宫门如今也关上了,一切看似正常,实则暗流涌动。她刚进光恩殿,便看到应公公站在一旁打盹,她笑着迎上去道:“应公公辛苦了,这几日守着陛下,想必也累了,不如你下去歇一歇。”应公公闻言微顿,看着少女真切的笑脸,也觉得身子实在撑不下去,然而一想到自家师父的吩咐,又犯了难,他摇头道:“不了,我怕师父骂我。”温令儿闻言笑意更甚,低声道:“德公公这会儿估计忙着呢,我替你看着,若他要回来,我在让人去叫你便是,你去喝口浓茶养养精神吧。”应公公看着少女眼底的关心,心里微微一动,精神头也的确不好,他思绪再三,到底是点了点头,“好,那此处就麻烦你多留意,有什么事情随时来叫我。”温令儿笑着颔首,目送应公公离开,方才捧着汤药进了内殿,此时内殿无人,陛下依旧昏睡,她将汤药搁在桌上,顺手取过一旁的软枕,此时手中指环闪过黄色微光,温令儿见状一顿,想起了今日清晨收到的伏梦送来的信。伏梦说那瓶药粉是一种令人精神亢奋的毒药——立见幻,这种药毒性极强,而且常常同另一种苗疆名为“脱骨散”的毒药互相配合使用,前期先用脱骨散毁人身心,后期在以大量立见幻服用,虽能使病患回光返照,但结果是使病患暴毙而亡。温令儿看着手中软枕,心里有了一个念头,若她没有猜错,陛下用的这个软枕里头藏着的想必就是另一种毒药了,温令儿将软枕放回原处,从软榻上取了另外一个靠枕垫在皇帝身后。温令儿大概知晓了二皇子的手段,无非就是想造成让皇帝气急攻心的症状罢了,根据她收到的消息,二皇子已经在暗中调兵,如今整个京都已经被十万大兵包围了。按照她的猜测,二皇子是想逼陛下写下立他为太子的圣旨,到时候就算是陛下死了,二皇子也能名正言顺继承皇位,若大姐那处打探的消息没错,明晚就是最佳动手时机了。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汤药,从怀里掏出那瓶药粉倒入汤药中,眼底露出几分决然之意,二皇子如今必然不会料到她会出现在皇宫里,而且替陛下疗养身体,如今趁着时机正好,她必须尽快同陛下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温令儿一边给陛下喂药,一边陷入沉思,就在此时温令儿余光瞥到窗户外飞快闪过一个人影,她心里一顿,想到方才的举动,彻底变了脸色,连忙将手中汤碗放在桌上。正要起身查看,此时应公公走了进来道:“阿泠,我师父没回来吧?”温令儿连忙扬起笑脸应道:“并未,你歇息好了?”应公公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搔了搔头道:“辛苦你了,这里一切还好,没什么异样吧?”“并没有,对了,不知宫里可有细细的糖粉,这药闻着极苦,我想着陛下应当也不爱喝,若是能加一些糖粉应当会更好入口。”温令儿不动声色说道,若是能抓到最好,抓不到也不怕,左右那人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眼见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