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五却和同伴相视后大笑,“弃暗投明?”他拔出刀,“老子们的娘亲都是商王部下,出生入死了几十年,要做殿前检点早就做了。”他刀口向外,刀口折射的日光刺疼了谢蓬莱的眼睛,她大喊,“且慢。”几声干脆的刺杀后,邹士衍等人已经翻着白眼掉在马下。任五这才向谢蓬莱奔来,抱拳歉意道,“吓着了谢大人了。我等负殿下之命,不敢造次。还请谢大人谅解。”看着前方血淋淋的尸首,谢蓬莱脑门上流出了冷汗,“这要坏大事。”“坏不了,邹士衍不辞而别,行至城外为北夏散兵劫杀。我等追救迟矣。”任五看着面色煞白的谢县令,“此处不宜久留,谢大人请回吧。”谢蓬莱脑海却闪过那拨弄着乌雀的狸猫,半晌咬紧牙关朝城内而去。任五看着她背影,心道,“到底还是自个儿坏了殿下的事。”他闷闷地看了眼地面,“拖小道上等人收尸吧。”踏足赵宜芳房内时只见离昧示意她噤声,谢蓬莱这才发现堆成小山的书案后伏着颗脑袋,上前一步又看见赵宜芳的肩膀随着呼吸在轻微起伏。离昧请她走出,小声阖上门后才说,“这两天殿下通宵阅看各地邸报和西北诸路各司的册子,这才睡着一会儿。”谢蓬莱迟疑了下,点点头后转身,袖口下握着的拳头随之放松,“打哪儿来的各司册子?”婚田赋税由转运司掌管,狱讼有提点刑狱司,常平茶盐则有提举常平司,真正归锦王直接统辖的是安抚司。朝廷将她送到了西北兵将、盗贼的安抚位置上,却没明着放她其它权限。谢蓬莱一直知道各司如隔山,想拿点真材实料的文册谈何容易?“诸司收了各州县的兵财政刑,直达京城。锦王一直以为此法虽可抑制藩镇,然削轻了州县,西北各州困弱有此缘故。”离昧见谢蓬莱忧心忡忡,她没直接问,就着谢蓬莱的问题似乎也有和她深讨的意思,“这些编册一部分是从兵部、刑部、吏部及户部那里弄来的历年档案,一部分是来自咱们疏通了西北各司里的老熟人。”提刑司下面的郎官主簿几十个,塞点好处送来文档不是难事。难的是能疏通西北各州县内其它三司里的人。锦王在西北的布局原来早在上任前就开始了。“这些……花了多久?”谢蓬莱的话教离昧疑惑,“谢县令是说从来处到此?”“是铺路。”谢蓬莱舔了舔干涸的唇,离昧拉她坐外厅,倒了杯水给她,“一年半载肯定不行,这路在殿下出生前就在铺了。”谢蓬莱恍然,心中对锦王一意孤行要灭口邹士衍的事更郁闷,“既然锦王承商王一脉,早就开始了经略西北,为何——”她放下杯子,胸膛因为呼吸加重明显抬起,“为何要对一个上任才月余的邹士衍赶尽杀绝?他是宰相吕阶的女婿,也是朝廷的红人。身后牵着多少势力?这一死却教朝廷怎么看?岂不是打草惊蛇?”离昧明白她这身压抑着的气恼打哪儿来的了,心里也骂那任五怎么做事如此不小心,这么快就就让谢蓬莱知晓。“殿下知你不同意,便只对任五下令,她也是今早方告诉我的。”离昧先也是震惊,转念一想只得无可奈何,“如果京里追究下来?”里间的门被打开,锦王披着衣裳走出打了个哈欠,“要是任他去延州调兵,到时你我据沙海不缴械才是真打草惊蛇。”她走到桌前,提起谢蓬莱用过的杯子就喝,谢蓬莱想劝阻都来不及。“文德殿那位派他来西北前还加了道密旨,如果本王有二心他邹士衍可就地免我的职,甚至调兵卸我的权。那老小儿先头看沙海被困、本王不愿意谈和就动了拿出密旨要挟本王的念头,结果被李继俨一颗脑袋给吓得捂回去。”赵宜芳捏着杯子笑了声,“谢师,离昧,那会儿如果本王优柔片刻、等邹士衍请出密旨,你们猜会是什么结局?”余下两人都沉默了——城内必定大乱,邹士衍起势后夺走号令权再放北夏人进城和谈,结果将不堪设想。但这件事她们都认同锦王的决断,但在邹士衍被刺这件事上,谢蓬莱还是决断如芒在背,“殿下,谢某想求个明白,为何要杀邹士衍?延州之兵也不是他轻易能调的,枢密院不会坐视他僭越。即便杀了他能阻止此事,朝廷换个人来也是一样。”锦王看着面容严肃的谢蓬莱叹了口气,“我的谢师啊,你怎会不明白杀鸡儆猴?连邹士衍的命都保不住,朝内还有几个人敢来西北搅局?再派人来也要月余,这期间北夏如果又有异动该如何?本王是灭朝廷来的火,还是挡北夏人的枪?”她看着谢蓬莱,眼中泛起一丝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