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远轻哼一声,比徽墨更浓的卷睫一颤,悠悠醒过来。沈浪杏眸一亮,搁下碗,俯身,大喜道:“王爷,你醒啦?”顾宁远悠悠睁眼,眼神迷蒙又纯真,对上沈浪明亮如星的杏眸,呆呆失了反应。沈浪一看,心道:糟了!香料起作用了!王爷已经迷糊了!正忧心如焚间,草屋外忽传来人群扰攘之声,沈浪大惊,第一反应是匪徒那大老板可能提前到了,她一转身正要出门察看,手上冷不防忽被人用力一拉。沈浪猝不及防,身体一下没稳住,脚一滑、侧身一倒,随即感到身下一软,倒在了一处温热的地方。远处暮色四合,草屋内,红墙喜庆、红烛高烧,微黄烛光盈堂。屋外人群扰攘之声渐近,屋内却仅有花烛“毕波”微响,安静又温馨。简陋至极的小床上,人影交叠,姿势暧昧而亲密。呼吸相闻,沈浪心跳如雷,慢慢睁眼:果然,她倒在了王爷身上。沈浪心道:好了,这下轮到她投怀送抱。一抬眼,正对上顾宁远茫然、迷惑又失控的眼神,黑的如同旋涡、又如深不见底黑洞,他怔怔看着沈浪,手指抚上她的脸庞,喃喃出声:“你……到底是谁?”沈浪被顾宁远用这么引人犯罪的眼神看着,她本就禁不住这人美色,加之这两日对这人的心情越来越奇怪,当下差点把控不住。这下不听则已,一听回神,心中忧愁的:完了,王爷果然是被迷得不轻,已经犯糊涂了!她抬手拍拍顾宁远雪白泛红的脸颊,正要说话,栅栏门忽猛被踢开,随即有人大喊道:“王爷——”“小姐——”来人正是陶初与花似锦。沈浪被绑次日,花似锦就赶回了雍都。她正在与鱼掌柜商议寻人,忽碰上李四来买酒,一买就是许多,且是送往苍山方向。苍山地属雍都郊外了,周围土地大多为寺院庙产经营,没什么人住着,而苍山寺的和尚是不喝酒的。花似锦见李四一脸不像好人样,如此大手笔买酒买菜,目的地又如此诡异,当即觉得可疑。花似锦派了兄弟暗中跟着,却是跟着跟着,竟跟丢了。正一筹莫展之际,李四又下山了,正是沈浪忽悠他购置喜庆物什冲喜之用。花似锦这次不敢掉以轻心,连忙派人上王府叫上陶初,带着大帮人手一起行动。然这矮胖子李四却惯会甩人,加上白山地势高险,幸而太子实在忧心安王与沈浪安危,坚持派了大内高手相助,花似锦又嘱咐大伙兄弟带上此前配好的指路玉兔……饶是如此,一群人也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跟上,发现了草屋所在。因不知匪徒实力如何,花似锦与陶初保险起见,潜伏半天打算至天黑行动,人一出来,就碰到拖着锁链进出的司韶,马上把人救了。接着踹门找人。沈浪一听这声音,正要欣喜若狂起身,却是顾宁远手上一紧,沈浪又倒回原地,两人交叠着。这次情况更微妙了,沈浪起身时趔趄了一下,身体前倾半分,再倒下时可好,两人眼睛对着眼睛,长睫扑扇互相骚扰,鼻尖微错,四唇……相贴。门口两人见状,当即非礼勿视。花似锦意味深长呵呵一声,夸张地捂脸转身而出。陶初惊愕一下,未及反应,被花似锦回身一脚踢了出去。沈浪:“……”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的啊!沈浪一时羞怒,猛力推开顾宁远搂住的双手,拖着链铐趔趔趄趄跑了出去,很有落荒而逃的意味。陶初就在门外守着,见状马上进门看待王爷。沈浪心中微乱,但看到花似锦,她马上想起正经事——那两名匪徒显然手艺过人,她须得让花似锦暗中留下两人,这链铐说不定真得这两个宵小才能打开。看一下天黑如麻,沈浪心道那幕后老板估计快来了,人数不知多少,花似锦和陶初急着救人,人手必然有限,他们这行人得赶紧撤回雍都方能真正脱险。要紧事一件接一件,沈浪在大草屋找到出入指挥搜索匪徒的花似锦,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花似锦便有意无意拦住王府侍卫,让自己手下把水壶兄弟两人拖走了。沈浪再找出张三换下那套破烂衣服,捏着鼻子交给花似锦,道:“这衣服上残留着那西国异香的香料,正是何百草所找之物,你去交给他。”花似锦扠手应声,沈浪又道:“对了,那两个匪徒先送到回春苑,你派人看着他们,另外嘱咐何百草给那瘦高个诊治一番,那人正是中了异香之毒。”“另外,幕后之人据说今夜就到,我们人手有限,不宜硬拼。你留下两个机灵的窥看情况,其他人等立即撤退,王爷中了轻微异香,此刻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