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仪嘴唇紧抿,眼睫轻颤,双眸泛红,目光中透出愤恨,胸腔怒火焚烧,血液翻滚大约是牵动情绪太大,本就羸弱的身体越发不适起来,忍不住好一阵咳嗽轻喘。
赵过忙给她倒水顺背。王婉仪努力平复心绪,总算调整过来,抬头表情如常:“无妨,郎君不必担心。
“郎君也瞧见了,我身子不争气,距离太子初赛报名截止日期只有一月,此去路途遥远。我如何长途跋涉陪郎君赶路?”
见赵过张嘴还想再劝,王婉仪又道:“不如郎君先去,若郎君得入太子门下,再托人传信接我。
“到时我也不必着急,有太子赏赐银钱,可购买仆婢伺候,添置衣物药食,一路慢行,不比这会儿跟着郎君风餐露宿要强?”
听到这话,赵过无奈,只能歇了心思。
王婉仪嘴唇蠕动,犹豫数次,抓住赵过的手道:“只是望郎君答应我一件事。太子承诺难得。郎君若真有幸能入前三,这个要求不可随便提。求什么,我们到时候再商量,可好?”
赵过顿住:“你不想求侍医?”
王婉仪眼睫颤动了一瞬,没有回答是与否,反问道:“若我说我心中有更想求之事,郎君可愿成全我?”
“你想求什么?什么东西能比你的身体还重要?”
赵过不理解,十分疑惑。
王婉仪似乎并不想多谈:“郎君,如今你还未启程,大赛未曾开始,结果不定,说这个为时过早。不如等尘埃落定后,我们再谈,好不好?”
虽然不知她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但听她言语留存许多商谈空间与转圜余地,赵过也不愿同她争吵惹她不高兴,便没再坚持,点头应下来。
王婉仪松了口气。
赵过言道:“那我这几日多砍点柴火给你备着,再去拜托几位族叔族婶,我不在的时候,让他们帮衬些。你若有何事也尽可去找他们,不必难为情。”
“不用了。我会照顾自己。时间有限,郎君快些启程吧,莫要耽误了日期。”
前头她说的赵过都应了,唯独这点不肯退让:“不行,你一个女子在家,身体还不好。不将你安置妥当,我不放心。我这就去砍柴寻人,放心,浪费不了几日时间。”
说着就匆匆出门,王婉仪无奈,只能摇头失笑。
待赵过离去,笑容转瞬消失。她走到窗前,遥望长安方向,双手紧攒,神色冷肃。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松开拳头。
她是为何沦落到这个地步,容颜被毁,落下病痛。家人又因何丧命,家财如何被占,她记得清清楚楚。
一切都因她的好姐妹!
但对方如今已身居高位,贵不可言。她若要动,宛如蚍蜉撼树。
想要报仇,想将害对方绳之于法,简直痴人说梦。她本已认命。既然无望,那就让往事如烟,随风散去,就这么与赵过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也好。
可偏偏太子在此时举办匠艺大赛,还给予前三每人一个承诺。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她忍不住重新燃起希望。
但这个机会赵过能帮她拿到吗?就算拿到,她真的要用吗?
就算用了,也未必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更可能……
王婉仪内心挣扎,万分犹豫,最终闭上眼睛,两串泪珠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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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谕令颁布后,刘据立即着手择选比赛场地,设置办事处。城内虽有官府衙门可用,但这等赛事必定人员混杂,都入得内城或被贼人钻空子。
考虑到内城权贵要员与皇亲众多,为了众人安全,刘据将地点安在城外,于东西二市附近大手笔买了处别院。
更是定下两月之期,以便外地参赛者能有时间赶赴京师。
虽说仍旧可能会有距离远,诏令传达延迟赶不及的。但他本就想好了,此为第一届大赛,若举办成功,日后还可设第二届,第三届。有才之人总有机会。
先有“琉璃街”,再有“匠艺大赛”,消息一出,长安来往者众。有些是来参加比赛的,有些则是来凑热闹的。
转眼两月期限已至,今天是最后一日,亦是公开通过初赛,进入复赛名单之日。
后舍,陈列室。
近期收到的作品,除实在太差的,会让人领回去外,其余入选之作全都在此。
刘据背着手优哉游哉逛了一圈,发现不少好作品,做工精良,活灵活现。譬如展翅飞翔的雄鹰,又譬如如憨态可掬的猫咪等等。
可惜再是灵动也非刘据所需,他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却也只是一丝,便匆匆走过,去往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