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貌好奇:“你跟尚晋最近怎么关系融洽了?”李双全笑了笑:“尚晋没跟你说?我们是赌友了。下下象棋,输赢点小钱。”李貌恍然大悟:“哦。不准玩儿大的哈。你昨天哪儿睡的?这儿?”“你奶那儿。我悄悄进去的,也没睡着。”“怎么了?”李双全沉吟了一下:“你奶半夜就起来了。她一会儿按马桶,一会儿用固定电话打自己的手机,一会儿看她百宝箱里的东西,一会儿换衣服照镜子,一会儿用手指在那儿比画什么,折腾到天亮。我在想,她这么多年,肯定每天夜里都这样。你知道吗,她一个月按掉了八吨水。”说着说着李双全有些伤感:“我老了,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呢?”李貌撇撇嘴:“您还是想点眼皮子底下的事儿比较好。让奶奶跟我和尚晋住吧。我们过一阵儿就搬到新房子里去。”李双全叹气道:“你奶奶她习惯一个人了。找保姆都不让。”万山红坐在吊椅上,尚晋搬了把小板凳坐在旁边。“忙你的正事去吧尚晋,别跟我这儿瞎耽误工夫。离是离定了。”尚晋一脸认真:“万师傅,这就是我的正事。我是调解员,有必要有责任有义务调解这件事情。”万山红不满道:“我委托你调解了吗?还是李掌柜委托你调解了?不委托你调解你就调解,是不是这叫非法调解?”尚晋苦笑道:“妈,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是一个调解员,我给那么多人调解了那么多纠纷矛盾,自己家却闹出一个离婚,您说我还站不站得住脚?”万山红转脸看着尚晋:“合着你这意思,当你们调解员的家属,人就不能有矛盾了?”尚晋分析道:“矛盾是前进的动力,可以有,但不要扩大化。李掌柜犯了错误,可以批评,加以改正,但是一步就跳到离婚是不合适的。这里边有这么一些问题,你现在想着李掌柜要和徐子雯女士复合,那人家徐女士有丈夫呢?没有丈夫,那人家可能谈着男朋友呢?没有丈夫,也没有男朋友,但是徐女士并不想跟李掌柜复合呢?这些问题都需要考虑。从李掌柜来说,李掌柜给她看房子就是想跟她复合吗?显然不是,仅仅是一种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万山红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怎么对我缺少这种关怀?”尚晋反问道:“李掌柜给你做了二十来年饭,算不算关怀?每天晚上打坐前给你按肩膀算不算关怀?事实摆在这儿呢。万师傅,现在有一个最大的问题还摆在眼前。就是目前这个矛盾五个人知道,你、我、李掌柜、李貌、徐子雯。但凡再扩大一个人,事儿就不可控了;而且,如果万一扩大到常有丽女士身上,事情就不但不可控,而且不可逆了。”听到常有丽仨字,万山红陡然警觉起来,问尚晋:“现在她还不知道吧?”尚晋微微点头:“目前还可控,重要的是可逆。”万山红心有不甘:“那我就白吃了李双全和徐子雯这么一个大窝脖儿?”尚晋又问:“玩儿过丢沙包游戏没?”“童年的时候玩过。”“游戏规则还记得吗?”“你扔我,我扔你,打中就下场。”“若你接住呢?”“增加一条命。”“这次,您就是增加了一条命。下次即便您犯错也不用下场。人的一生,接住的沙包越多,命越多。要把自己留在场上。”万山红惊讶地看着尚晋:“你这都是哪儿琢磨出来的道理?”尚晋嘿嘿一笑:“玩沙包的时候总结出来的。”万山红不由得担心起来:“你心眼儿太多了。你在李貌这儿接住多少沙包了?你在她这儿有几条命?”尚晋忙解释道:“只有元神。一条多余的命也没有。因为李貌就没扔过我沙包。”“你扔过李貌没有?”“没有。”“那李貌在你这儿只有一条命?”“李貌就是我的命——万师傅,你能不能别把我说的话都套到我跟李貌身上,这会要我的命的。”万山红站起身:“正人先正己——晚上想吃什么?我做饭去。”尚晋心里踏实了:“您看着办。”万山红没说话,进屋去了。尚晋松了口气,赶紧给李貌发微信:搞定。带李掌柜回来吧。吃过晚饭,李貌、尚晋借口跑了一天长途太累了,早早进屋休息去了,想给李双全、万山红留点空间。两人确实也累了,躺上床一会儿就呼呼入睡了。李双全陪着万山红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两人也不说话。过会儿万山红起身进屋去了,李双全一看万山红没把门反锁,松了口气,连忙关了电视跟着进屋。万山红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李双全上前,像往常一样给万山红按摩肩膀。万山红也没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