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枪口对着她,笑容真诚地问,“二小姐,抱歉。您是要走吗?”周濂清走到她身边抬手压下薛乾手上的枪,看他一眼,声音温缓道,“对二小姐,别动刀动枪,不好。”“周先生说的是。”薛乾放下手。周濂清看着她,开口对薛乾道,“去把祝家大小姐放了。让外边那些人都可以走了。”“是。”薛乾推门离开。祝晚吟看他一眼,想要继续走。周濂清没再让她开门,他伸手拽住她,将她带回来。她挣不开他,怎么也挣不开。周濂清扶着她的肩膀将人不可反抗地抵在门上,弯腰认真看着她。他目光寸寸掠过她眉眼,凝眸叹道,“听话一点,我不想对你用不好的方式。”祝晚吟拽着他的袖子,没办法推开他,所以她咬了他的手臂。她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因为他任她咬,一动没动。她不知道疼不疼。祝晚吟咬完他也依旧没放开,可掐着她肩膀的力道很重。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扬着笑问他,“不好的方式是什么?”她平静地望着他,“你也要拿枪对着我,还是要打我,还是要找人来软禁我?周先生,你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强迫我签合同?”她问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令他喘不过气。他眼底沉郁如夜。周濂清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慢慢放开她。他推开旁边的门,撑着墙抬手扯开衣领的扣子,声音低的有些哑,“带走。”他让人将她带走。他要将她带去哪里,祝晚吟不知道。今夜荒唐无理。她早已看不清白昼和黑暗。唯有痛觉漫长清晰。37周濂清撑着墙,独自站在原地良久。腿上阵阵泛疼的痛感清晰地连至心脏,分不真切。他弯腰抚平那阵旧疼,走回去坐在沙发上。他忍不住咳起来,无法平复一般。周濂清端过桌上杯子里的酒全部饮尽,强压下胸腔起伏的波澜。他望着玻璃杯里流光的残酒,目光冰冷。周濂清只觉此刻心平静如死水,心肺被重重压着,无法呼吸。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祝家与常青资本这层关系,大概只有祝家那些当家的长辈知道。直到她来的那一刻,他才知道程扬所谓的‘惊喜’到底是什么。他隐瞒了所有不愿意让她听的事情,他们全都让她听到,看到了。程扬在控制她,威胁她。江城是巨大的染缸,这里有徇私枉法,权利私欲,官商勾结,淫靡肮脏太多了。程扬,程渭淮,高越川所有人。他们没有底线。没有底线,所以为了利益,可以做任何无耻,卑鄙,龌龊的事情。可现在,她就在这里。她在他眼前,在周闻的眼前。他们让她听见,看见了这些他拼命想阻拦在她世界之外的一切。程扬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周濂清第一次感到害怕。他怕她倔强的脾气,怕程扬对她说那些最不好的话。周濂清眼前浮现过无数重叠的记忆片段,直至头疼欲裂。‘周濂清,你给我听好了。你在英法任何一个国家博物馆所看见的——至少在你笔记里所记录的那些让你惊艳感叹的珍宝,都是华夏文明。所以请你,永远别用一副高贵的西方语调和我说话。’‘濂清,不要怪你父亲,他是好人。真的。你相信妈妈好不好。他从没有背叛祖国,背叛自己的信仰。’‘周濂清,永远不要对这个国家失望,也永远不要对西方抱有幻想。’‘周濂清,你知道程渭淮是什么人吗?你没回国的时候他就盯上你了明白吗?你无法、也不能脱身!谁让你是周家清清白白的大少爷,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绝不会找你。’‘权力和阶级,有时候必须用同等的光明的权力去抗衡,压倒,毁灭。但是周濂清我警告你,黑暗来吞噬你,你不能真的沦为黑暗。’‘周闻!你到死也得给我记住你叫周闻!周家可以不需要周濂清。你拥有这份力量,你就必须得去做!你以为我愿意找你这个大少爷?抛开你的身份,我们警察队伍每一个都比你强!哪来那么多天之骄子!’‘喂,就你是周家金贵的大少爷?在国外待那么久还听不听得懂中国话?老子叫纪成泽,你的叔叔,能听懂吗?’回忆片段,耳边的声音,都一遍一遍,如浪潮翻涌而来。周濂清闭着眼睛,他的手紧紧攥着玻璃杯,手腕撑着眉宇。他拼命冷静,压下所有无法控制的情绪。他去想祝晚吟。想她在学校外等他的样子,想她穿着裙子,随风轻扬的裙摆。想她和他在夜市一起走路,想她说话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