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质感的白色信封,拆起来的声音都是哑质的。封面上没有字,只有简单的几笔图案,像是自己画上去的,认真看似乎是潦草的白玫瑰。信封里面则装着一张简单的信纸。是周濂清亲笔。————晚吟小姐:冬雪见礼。在收到信的时候,雪大概已经停了。写信很奇怪是不是?可在拆信封和看信纸上每一个字的几分钟里,应当是你最想我的时候。想写给你的话太多,因此落笔时眼前就只剩你的样子。以至言辞匮乏。但亲爱的晚吟小姐,倘若时常忘记自己是谁,就想我。想起我叫你名字的声音。有没有读过一句话?——信仰与梦,恋爱与死,也都是上好的麻醉。有人甘愿作你的麻醉药。不怕你荒唐,沉沦,摧毁清醒。等我找你。周与我的凌晨四点零五分30不觉间,已将至春节。周濂清的信便如壁炉不灭的燃火,烧灼着祝晚吟的心,也耗尽耐性。她等不了他来找她。祝晚吟一改在此之前的安分守己,又找回了当初逆反的劲儿。私宅闹腾了两天,祝言迟虽然有些后悔给她看信,但她这样生气勃勃又反而让他安心。祝家私宅从正门外到院落,甚至屋子里都是有人在的。祝晚吟每天上下楼都能在楼下看见站在门边或台阶旁的私人保镖。一色的黑衣,总看的她压抑。周濂清的信她已经看过许多遍,每个字都能背下来了。可是她在这里唯一做不到的就是联系,只能等电话。但显然周濂清想联系她也并不容易。毕竟祝沉林要想断绝她的念想,就真的能狠下心让她心如死灰。祝晚吟曾经就因此放弃、妥协过许多次。她在被接回来之前一直都是思念着妈妈的,仅有的关于妈妈的东西就是一件旗袍和一张素描画。素描是十分简单的一张草稿,画的是侧脸。那张画连轮廓都不甚清晰,只有潦草的笔画,勾勒出长发妩媚的韵味。那是那个女人的自画像。那些随性的线条仿佛和她的人一样,纵情肆意,如梦如幻。画上的女人没有具体的样貌,所以祝晚吟从来都不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但祝晚吟小时候想象过无数次,也经常对着镜子,试图从自己的眉眼中去寻找那个女人的影子。后来后来,她被接回祝家。唯一信赖的哥哥告诉她,不许再去想那个女人。祝晚吟和他吵架,闹得不可开交。那个时候,祝沉林也像现在这样,将她隔绝,让她在漫长的时间里自己冷静。他不再管她,不再看她,不再理她。不管她折腾的多厉害,好像即便是她把房子拆了他也不会来见她一面。他连吵架的机会都不给她。所有的愤怒,委屈,疯狂,都由她自己在空荡孤寂的大房子里自我消耗。那时她几岁?大概是十四岁。祝晚吟仍记得最后,祝沉林终于肯见她。她亲手用剪刀将那件旗袍剪毁,撕了素描画,哭着和他认错,告诉他自己再也不会去想那个女人了。那晚哥哥抱住她,什么也没有说,任她发泄了全部的情绪。那之后祝晚吟便很少再哭了。祝沉林后来几乎没再见过她掉眼泪。时间有时会让人产生隔世的错觉。那时候到现在其实也没过了多少年,但祝晚吟总觉得那几乎是许久许久之前的事情了。遥远到模糊。而那时候的祝晚吟,她同样也记不太清,不太认得了。天外的山色永恒的朦胧浅淡。这些天雪落的断断续续,天色从未明媚。始终昏暗沉沉,站在窗外看久了,常让人分不清今夕何夕。楼下,祝言迟坐在壁炉旁的椅子上,将手上一份纸质材料搁置在炉火中燃烧销毁。火苗很快吞噬而上,将纸张化作炉尘。祝晚吟不知何时走到了楼梯旁,靠在扶栏上看着他。“言迟。”她出声喊他。祝言迟的视线从明灭的火焰调转,抬头望向她。祝晚吟朝他淡淡一笑,“我要出去。”祝言迟闻言点头,“可以。”她说,“我去找周先生。”“不行。”他漠然拒绝,祝晚吟垂了垂眸道,“我去见过他之后很快就回来。”“二小姐。”祝言迟诚实地和她道,“你不能再见周先生了。”祝晚吟抬眼看他,不理会这句话,只问,“那你放不放我走?”祝言迟看着她道,“不可以。”“你陪我去也不可以?”“不可以。”祝晚吟目色静静地望着他,随后没再说什么,转身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