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沉郁不能提,见风长,可洛棠似乎也被响动惊扰,在昏睡中不安地蹙了蹙眉,又叫谢凤池看在眼里,心间怜惜。他想,她今日也算是表现得很好,难得很好,竟然机会摆在眼前也不想逃。那今日便是个好日子,他总得叫她知晓,她听话是有好处的,比如,他今日便可以放霍光一条生路。霍光浑身是血,抱着洛棠退到墙边,像一只熊途末路的狼崽子。谢凤池终于开口:“将她放下,我准你走。”霍光啐了口血沫:“你还能不准我走?你不怕死老头将你侯府踏平了?”“霍将军无受令不可进侯府。”谢凤池淡声道。霍光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十分畅快道:“谢凤池,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步步为营工于心计?我是他儿子,他是我老子,他找儿子还要什么受令?别说你把我绑了,你就是把我头发削了一半,老头子都要来找你干架的!圣上哪怕知道了,弄清缘由也不会多怪罪!”说完,他忽而想起这位侯爷与老侯爷间的关系,就明白了。他冷声笑道:“你自己活的像个孤魂野鬼似的,以为身边绑着越来越多人,你也能变成个人了?”谢凤池垂着的眼眸微微动了动,薄唇抿起,看不出喜怒。霍光艰难地撑着身子站起来,一旁的守卫们没得谢凤池的命令,也不敢真捅了小将军,便见他有恃无恐地死死瞪着谢凤池,光明正大,一步一步穿过巍然不动的谢凤池。谢凤池从守卫腰间抽出刀,一把捅进了霍光的后背。时间快到连一旁的庞荣都没仔细看清:“侯爷——”守卫中不少人露出诧异神色,都没想到侯爷竟如此凶猛!“谢凤池!”霍光一口血喷出,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后肩,洛棠自然从他怀中掉落,他面容扭曲着忍痛要挽留,便被谢凤池一脚踹开。昏睡的洛棠落入谢凤池怀中,小脸苍白。“我不是人又如何?”谢凤池目光锋利地看向霍光,不似对着洛棠时那般留情。“被人当棋子使也发现不来,若是人都像你这么蠢,何必当人?”谢凤池笑了笑,“更何况,闻着肉香不管不顾就冲过来的,也算是人吗?”霍光目眦欲裂。“她生是我的人,死也只能死在我身边,三次都带不走一个女人,我若是你如此丢人,只恨不能当场自刎。”“滚吧,狗。”谢凤池的声音很轻,像怕吵醒了什么人。霍光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他踉跄着站起,几乎要冲过去锤烂这个畜生,可守卫们拦着叫他寸步难行。他扒拉着守卫们的臂膀,咬牙切齿道:“谢凤池,你不会得意多久了!”谢凤池的大氅将他与洛棠一同包裹住,像个风雪夜里跋涉了千里万里的旅人,眼中透着抹说不清的寂寥冗长。他闻言不置可否,转身抱着人进了屋。霍光本不甘心还想继续冲上前,却被庞荣一刀拦下:“小将军请回!”霍光深吸了口气,浑身似都在流血,可浑身又冰冷无比,只能眼睁睁看着谢凤池将洛棠重新抱回屋中,像个怪兽张开巨口,将那两人的身影尽数吞噬。但出乎霍光残酷的想象,谢凤池将洛棠放回床上的动作很轻,随后将她不合身的外袍脱下,皱褶的里衣也被极其亲密温柔地理好。月光将少女的睫羽照得似在展翅摇曳。谢凤池替她系好肩带,指尖随意轻揉了一把她的眼梢。随即他轻声道:“睁眼吧。”洛棠睁开眼,泪眼迷离地依偎在床畔,满脸都是不安与委屈。谢凤池安静地问:“为什么不走?”洛棠忍不住流了滴泪,小声道:“我答应侯爷,不走了。”谢凤池心头宛如被烈火烘烤,哪怕炽烈之后焚烧一切,他仍旧觉得十分温暖。他俯身吻过洛棠的眼梢,将她滚烫的泪卷入口舌。作者有话说:今天的小侯爷武力值是1!洛棠不觉得自己的泪有多热,只觉得谢凤池的亲吻像燃着火。她脑海中不住回荡谢凤池对霍光说的,她生是他的人,死也只能死在他身边,越回忆越茫然,谢凤池究竟是何时疯成得这样?若真是恨她背叛,已经恨到如此刻骨铭心的程度了吗?可如果只有单纯的恨,他又何必来吻她?她虽胆小,但心很大,又一次忍不住地想,谢凤池的心里,定然还是有她的,否则也不会特意等在院外,又如此温柔地将自己带回来亲吻。这夜虽然惊险,可之后,明面上洛棠没听到谢凤池同他说过什么宽松话,可暗地里感觉,谢凤池待她较从前,似乎软化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