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眸猩红,面容扭曲,他忍不住了,太疼了啊!只有摧毁了痛源,他才可以停歇。胸腔里是张牙舞爪的恶魔,教唆他,撺掇他,告诉他什么是仇恨,什么是怨念,什么是背叛,什么是抛弃,还有……什么爱·欲……一双双敌视的眼神看着他,一张张开合的双唇控诉着他,指指点点……那些人都该死的!他只有杀了那些人,只有尝到了人血味,才能稍稍压制那嗜血的欲望。可他怎么办?他出不去,他什么也不能做。可是心口好痛……苏夜嗓子是哑的,发出的嘶吼几乎同魔兽没什么两样,震耳欲聋,要撕破嗓子,也发泄不完。双手被制住,他还是固执地握着石刀,要朝自己心口剜去。力气大地惊人!下一刻,他的双手被释放了,因惯性,握着石刀的手顺利地扎在心脏的位置上,预期的快感并未如期而至。温凉的血液淌在他胸前的皮肤上,引起一阵战栗,胸口好暖,那几乎撕裂他的疼痛像是被减缓了。浓密的眼睫掀开,眼底的猩红散去不少,恢复了深邃如冥潭的漆黑。他看见自己胸膛上捂着一只手,那白皙颀长的手背上扎入了一块刃钝的石刀,锋利的刀芒碎裂成无数细碎的石子,星星点点,密集地斑布在苍白的手背上。苏夜双唇颤着,嗓子哑了,短时间说不出话。他顺着那手看去,瞧见熟悉的面容正含怒含怨地看着他,苏夜整张脸都是怔忡的,瞳仁是颤抖的。除了怨怒,那双凤眸里还有怜惜和痛楚,不知是因为手上的伤口太疼,还是心痛。“……疯够了吗?!”这是白若一【神魔井】颠倒宿霜花胸腔里奔腾的怨恨还未消散,齿关咬地死紧,便猝不及防撞进一个怀抱。苏夜的脸猛的被埋进温热的胸膛,淡淡的竹茶清香萦绕在鼻尖,耳畔是声声律动的心跳,他的侧脸隔着被蹭脏的衣襟伏在白若一颈下。双手绕过他的后背,紧紧拥着他,他能听见白若一的声音,一边说话一边能感受到身体的颤动。“……不是的,不都是你的错,那些事你也不想做的……答应我,不要伤害自己了。”苏夜的耳朵贴在白若一胸膛前,那些声音是沉闷的,没有隔着空气,像是从白若一的心脏里腾涌出来,直接传入他的魂灵中。说到后来,他能感受到白若一嗓子是哑的,是哽咽的,是颤抖的。对于苏夜而言,白若一这个人是有魔力的,好似只要靠近他就能消除心中的狂躁,就能止疼,他是他的药。他贪恋地蹭着,汲取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刚刚的挣扎中,白若一怀中姜黄色的油纸终于掉落。跌在地上,纸包散开,几枚滚圆的果子淌出来,落在被鲜血染地泥泞的雪地里,沾了污渍。能看出那是被透明浓稠的糖浆包裹的果子,什么颜色都有,很好看。苏夜颤着手,指尖夹起一枚。“……你做的?”平静下来的嗓音恢复了不少,还是有些沙哑。白若一捏着他的手,“别吃了,已经弄脏了。”苏夜没理他,塞进嘴里,左腮被撑地鼓出一块,舌尖卷着蜜糖,他垂眸瞧着那包弄脏的蜜酿,带着血腥的的甜,丝丝渗透口腔,裹挟着,又被他咽进破裂的喉咙。好甜……不苦了……如果每天都可以吃到就好了……蜜酿做的不算精致,但他确认这是白若一亲手做的。他是不是并不只是将他当作疯子关起来,囚禁起来?他不并不只是为了不让他伤人而这样做?甜蜜裹挟在口腔,苏夜心中却泛上一股苦涩,他垂下眼睫,任由白若一指尖轻触他的皮肤,将那些伤口一点点治愈,这样的疗伤方式,九州没人可以做到。他不知道白若一遇到了什么,如今的修为竟如此强大。他想问的问题太多了,可他知道有的问题他如果脱口而出,多半得到的会是白若一的缄默,这个人不屑说谎,但遇到不想回答的事情,他牙关紧阖,甚至连个安慰的谎言都不会说。每当这个时候,苏夜便涌起一腔冲动,血液翻腾,他想敲开白若一的口齿,想从他嘴里听到细碎的,不成词句的呻·吟。